意味,“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孩子从那个火坑里弄出来!
让他别再挨冻挨饿挨打!
至于以后,是霞霞自己带,还是二叔二婶帮衬着,还是咱们再想别的法子,那都是后话!
得先把孩子救出来,霞霞的心才能落回肚子里,她的病才能有指望好!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王龙低着头,看着脚下湿漉漉、沾着烂菜叶的地面。
罗明的话像一道道鞭子,抽打着他内心的犹豫和怯懦。
是啊,霞霞的心病根子在孩子身上。
孩子在那家多待一天,霞霞就多受一天的煎熬。
大哥说得对,当务之急是让孩子脱离苦海。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种沉重而无奈的屈服感,混合着对霞霞的心疼和对未知未来的恐惧,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旁边摊位上一个卖咸菜的老太太都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他们两眼。
终于,王龙极其缓慢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他没有看罗明,只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沙哑而沉闷的音节:
“……嗯。”
这个“嗯”
字,仿佛耗尽了王龙全身的力气。
它不是一个欢欣鼓舞的承诺,更像是一个被现实压弯了脊梁、不得不接受的沉重负担的开端。
罗明看着王龙低垂的头和紧绷的肩膀,心中了然。
他没有再逼问,只是抬手,用力在王龙的肩膀上按了一下。
那一下,沉稳,有力,带着无声的托付和一种共担风雨的意味。
“走吧,”
罗明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番沉重的对话从未生过,“再去看看酸菜缸子,买点好的,回去给你嫂子炖骨头吃。”
他转身,再次汇入汹涌的人流。
王龙抱着冰冷的排骨和带鱼,默默地跟上。
农贸市场里震耳欲聋的噪音重新将他们包围,刚才那片刻凝重的寂静,像投入沸水中的一滴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出农贸市场那令人窒息的喧嚣和浊气,扑面而来的寒风竟带着一丝凛冽的清爽。
王龙紧跟着罗明,两人手里都提着沉甸甸的年货——罗明拎着鼓鼓囊囊的编织袋,里面是刚买的粉条、大料、几捆干辣椒,还有一小坛子新腌的雪里蕻;王龙则抱着那捆冰冷的肋排和两条冻得梆硬的带鱼,草绳勒得他手指麻。
他一声不吭,只是沉默地走着,脚步有些拖沓。
那宽阔的肩膀微微垮塌下去,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压弯了。
原本在厂里干活时还显得精亮的眼神,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翳,空洞地望着脚下坑洼不平的路面。
那里面没有了光,只剩下对未来沉重负担的茫然预演,一种近乎认命的灰败。
罗明侧目看了他一眼,心头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
这滋味,不好受。
他忍不住想,如果异地而处,生在自己身上的是秀云和前夫的孩子,正遭受非人的虐待,而秀云因此痛不欲生、形销骨立……自己会如何?能像要求王龙这样干脆利落地扛起来吗?
念头刚起,就被他强行按了下去,不敢深想。
人性经不起这样的拷问。
历史上,帮别人养孩子的事多了去了,强如摄政王多尔衮,坐拥天下,不也搞不定这档子事,身后凄凉?他王龙一个普通的车间工人,又能有多大能耐?
当初王龙和霞霞能成婚,本身就费了老鼻子劲。
罗家这边,尤其是他爹罗华平,是极力反对的,嫌王龙家底薄,又是个外乡人,更重要的,是霞霞还带着个“拖油瓶”
涛涛。
是罗明居中斡旋,力排众议,才勉强促成了这桩婚事。
其中一条默认的、让王龙家勉强接受的条件,就是涛涛留在郭家,由生父那边的亲人抚养。
王龙一家,包括王龙自己,好不容易才甩掉这个“拖油瓶”
的包袱,以为可以开始崭新的、没有累赘的小家庭生活。
如今,这包袱不仅重新压了回来,还伴随着郭家刻薄的虐待和霞霞崩溃的精神状态,分量比当初沉重百倍。
王龙怎么会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