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带着江淮特有的湿冷,刮过溧阳城十里外的旷野,卷起阵阵尘土。黄霸天率领的十万江陵大军已在此安营扎寨近三个时辰,连绵的营帐如繁星落地,将整片旷野铺得满满当当,篝火的光芒刺破夜色,映得半边天都泛着暗红。
营寨之中,甲胄碰撞声、士兵的吆喝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尚未完全停歇。黄霸天卸下沉重的玄铁重甲,扔在营帐角落,只着一身玄色劲装,赤着臂膀,正大口灌着酒。酒液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浸湿了衣襟,却丝毫未减他眼中的悍勇之气。
“师傅,文将军,”黄霸天将酒坛重重顿在案上,酒液溅出些许,“三日急行,总算到了历阳城外,明日一早,便可直扑历阳,拿下杜伏威那厮!”
陆风道长端坐一旁,指尖捻着拂尘,目光扫过帐外摇曳的篝火,语气带着几分凝重:“霸天,不可大意。大军连日奔袭,将士们早已人困马乏,今日扎营后需让众人好生休整,养足精神,明日方能全力攻城。杜伏威能盘踞江淮多年,绝非易与之辈,切不可掉以轻心。”
文士弘身着银甲,虽也面带疲惫,却依旧身姿挺拔,他点头附和:“道长所言极是。方才我已派人探查历阳动向,杜伏威已下令全城戒严,城防布置得极为严密,显然早有准备。我军虽势众,却需稳扎稳打,待将士们休整完毕,再制定攻城之策,方为稳妥。”
“文将军太过谨慎了!”黄霸天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摆手,“我十万骁骑,个个以一当十,杜伏威不过几万兵马,且多是守城之卒,怎敌得过我江陵铁骑?明日一早,我亲自率军攻城,定能一鼓作气踏破历阳!”
陆风道长眉头微皱,还想再劝,却见黄霸天已然起身,提着狼牙棒便要出帐:“师傅,文将军,你们先歇息,我去营中巡查一番,免得有士兵懈怠。”话音未落,人已大步踏出营帐,玄色劲装的身影在篝火光影中愈发魁梧。
陆风道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文士弘叹道:“此子勇猛有余,沉稳不足,此番征战,怕是要多费些心思。”
“道长放心,”文士弘沉声道,“我已安排斥候严密探查周边动向,营寨四周也布置了岗哨,定能确保大军安全休整。明日攻城,我会多加劝阻,让黄将军按章法行事。”
夜色渐深,营寨中的喧嚣渐渐平息,将士们连日奔袭,早已疲惫不堪,倒在营帐中便沉沉睡去,唯有巡逻的士兵手持火把,沿着营寨边缘缓步前行,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摇曳,映出他们警惕的身影。黄霸天巡查完营寨,见一切井然有序,心中的焦躁也渐渐平息,返回营帐后倒头便睡,不多时便鼾声如雷,丝毫未曾察觉,一场针对营寨的算计,已在历阳城中悄然酝酿。
此时的历阳王府议事厅内,灯火通明,杜伏威端坐主位,面色沉肃,辅公祏立于身侧,目光锐利如鹰,帐下将领皆躬身肃立,神色凝重。方才收到斥候回报,江陵大军已在历阳城外扎营,十万兵马军容整肃,虽显疲惫,却依旧透着一股悍勇之气。
“大王,江陵大军远道而来,日夜急行,他们定然人困马乏,此刻正是我军反击的良机!”辅公祏上前一步,语气急切,“我军兵力虽弱于对方两万,但若能出其不意,扰其休整,待其精疲力尽,再一举出击,定能扭转局势,挫败黄霸天等人的锐气!”
杜伏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沉声道:“辅先生有何妙计?”
“夜扰敌营!”辅公祏斩钉截铁地说道,“黄霸天性情鲁莽,定然料不到我军敢主动出击。今夜我们派少量精锐骑兵,携带铜锣、号角等物,轮番袭扰其营寨外围,只敲锣呐喊,不与敌军正面交锋,让他们彻夜难眠,无法休整。待到明日天亮,敌军疲惫不堪,我军再全军出击,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计策!”杜伏威猛地一拍案几,眼中满是赞许,“此计甚好!以少量兵力牵制敌军,既能损耗其锐气,又能保存我军实力,待其疲惫,再雷霆一击!”
他目光扫过帐下将领,沉声道:“杜飞!”
“末将在!”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应声出列,单膝跪地,神色坚毅。
“命你率领两千精锐骑兵,即刻整装,携带铜锣、号角,前往江陵大军营寨外围袭扰!”杜伏威语气铿锵,“记住,只许呐喊敲锣,扰乱其军心,不许贸然进攻,若遇敌军反击,即刻撤退,不可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