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断壁残垣间，汉家天子的晨光也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翳。秦宫旧苑的铜鹤积满尘埃，曾经光洁的白玉阶上沾着暗红的血渍，踩上去黏腻得像是裹了层浆糊。樊哙提着染血的铜刀，粗重的喘息声在空荡的殿宇间回荡，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前方那些“人”——准确来说，是些早已失了人形的怪物，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樊哙的怒吼被一声凄厉的嘶吼打断。一名汉军士兵被三个“村民”扑倒在地，那些人衣衫褴褛，面色青灰，双眼浑浊得没有一丝神采，嘴角淌着涎水与血沫。他们不顾士兵的挣扎，疯狂地撕咬着他的脖颈，皮肉撕裂的声响令人牙酸，鲜血喷溅在斑驳的宫墙上，画出狰狞的痕迹。这是汉高祖刘邦称帝后，巡视关中故都的第三日。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刘邦本欲借巡视咸阳安抚关中百姓，谁料在清理宫城西侧的民居时，竟遭遇了这股诡异的“村民”。他们约莫六千之数，个个行动迟缓却力大无穷，没有丝毫自主意识，只凭着本能追逐活物，撕咬生肉。更令人胆寒的是，这些怪物仿佛不知疼痛、不惧死亡——刀剑砍在身上，哪怕劈开颅骨、斩断四肢，只要躯干尚存，便依旧能匍匐着向前，张口欲噬。“弓弩手！放箭！密集射击！”副将周勃挥剑斩断一只扑来的怪物的手臂，那断肢落在地上，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抓挠。箭矢如雨般射向怪物群，却如同射在顽石上，要么被骨骼弹开，要么深深嵌入血肉，却丝毫不能阻止它们前进的步伐。一名年轻的士兵吓得腿软，转身欲逃，却被身后的怪物一口咬住小腿，惨叫声中，他被瞬间拖倒，淹没在涌动的“人潮”里。“撤！快撤到宫门处！结阵防御！”樊哙嘶吼着挥刀砍断一只抓向自己脚踝的手，那只断手落在地上，依旧死死攥着泥土。汉军士兵们早已没了随天子巡视的荣光，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六千多个杀不死的怪物如同潮水般涌来，它们的嘶吼声、咀嚼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诡调，秦宫旧苑彻底沦为人间炼狱。消息传回行宫时，刘邦正端坐于临时架设的龙案后，批阅着各地呈上来的奏章。听闻前方惨状，他猛地拍案而起，腰间的玉带崩开，龙颜震怒中透着难掩的惊惧：“你说什么？六千多个杀不死的怪物？樊哙何在？他率三千羽林卫，竟连一群乡野村民都制不住？”“陛下！那些不是普通村民！”前来报信的亲卫浑身浴血，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它们……它们不知疼痛、不惧刀剑，只知道吃人！樊将军已折损近千弟兄，拼死才守住宫门，再这样下去，恐怕……恐怕宫门也撑不住了！”刘邦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身旁的盘龙柱。他征战半生，从泗水亭长到九五之尊，见过尸山血海，也遇过妖异之事，却从未听闻如此诡异的灾祸。咸阳是秦之故都，藏着无数秘密，可他从未想过，会在天下平定后，遭遇这般超出常理的浩劫。六千个杀不死的怪物，若是任由它们冲出咸阳，蔓延关中，刚安定的天下必将再次大乱。“传寡旨意！”刘邦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声音沉如惊雷，“令樊哙死守宫门，凡有怪物突围，格杀勿论！再令关中守军全员戒严，封锁咸阳内外通道，不许任何人出入！另外，即刻拟诏，遍寻天下奇人异士、方士法师，无论出身贵贱、有无功名，只要能降服这些妖物，寡人封爵赐地，赏黄金万两！”“遵旨！”亲卫领命而去，刘邦却依旧心神不宁。他走到行宫门外，望着咸阳宫上空盘旋的淡淡黑雾，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些怪物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会出现在秦宫之中？难道是秦始皇当年炼制长生不老药失败后的产物？或是秦朝方士炼制禁术、触犯天条引来的恶果？一夜之间，咸阳戒严、天子求贤的诏书传遍天下，张贴在各州各县的城门口。而远在长安的未央宫之内，一场关乎天下安危的早朝，也在晨曦微露时悄然拉开序幕。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衮衮诸公神色肃穆，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刘邦身着十二章纹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将咸阳遭遇尸祸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众臣，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陛下，此等妖邪之事，绝非人力所能应对！”丞相萧何出列奏道，他手持朝笏，躬身行礼，“秦始皇当年迷信方术，曾令徐福东渡求仙，又命卢生、侯生炼制仙丹，更有传闻他为求长生，暗中修炼禁术，这些怪物，说不定便是当年禁术失控或炼丹失败的遗存！”“萧丞相所言极是！”御史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