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地的日头已升至中天,阳光炽烈却难掩旷野的萧瑟。易枫与嫦娥并肩前行了约莫两个时辰,脚下的官道渐渐变得狭窄,两旁的荒草愈发茂密,几乎要没过脚踝。风卷着枯草碎屑掠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天地间显得格外清晰。就在这时,前方隐约出现一片低矮的屋舍轮廓,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土坡之下,竟是一座村落。只是这村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没有炊烟袅袅,没有犬吠鸡鸣,甚至连一丝人声都无,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在了秦地的荒郊之中。易枫脚步未停,依旧保持着沉稳的步伐,朝着村落走去。嫦娥紧随其后,素白的裙摆扫过路边的荒草,留下浅浅的痕迹。随着距离拉近,村落的景象愈发清晰:村口的石碑早已风化,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乱石村”三个字。村子里的房屋大多是土坯结构,不少屋顶已经塌陷,露出漆黑的椽子,像是一张张空洞的嘴。荒草顺着墙根疯长,几乎将半扇门都淹没,所谓“刬尽还生”,大抵便是这般景象。院子里、巷道中,随处可见倾倒的桌椅,木质早已腐朽,轻轻一碰便簌簌掉渣。有的房门歪斜地挂在门框上,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有的则干脆不知所踪,露出屋内昏暗空荡的景象,蛛网遍布,尘埃厚积。整个村落死寂得可怕,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停滞了。易枫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停下脚步,抬头打量着这座荒废的村落,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几分客观的感慨:“这里好荒凉。”嫦娥走到他身旁,目光扫过眼前的残垣断壁,清冷的眼眸中没有太多情绪,只是轻轻点头,算是回应。她的心思显然还停留在之前的话题上,眉宇间那抹淡淡的郁结并未散去,即便身处这般诡异的荒村,也难以让她分神。易枫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了然。自离开破庙后,她便一直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天庭追责的阴影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他知晓她性情清冷,不善倾诉,再多的安慰恐怕也难以立刻消解她的忧虑。沉吟片刻,易枫忽然开口,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怕不怕?”嫦娥闻言,脚步微微一顿,转过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显然是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随即蹙眉,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怕什么?”易枫的目光在村落中扫过,落在那些昏暗的屋舍与摇晃的房门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渲染:“怕有鬼出没呀。”嫦娥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何等聪慧,瞬间便明白了易枫的用意——他是在逗自己。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松动。她可是久居广寒宫的仙子,执掌月华之力,历经千年岁月,什么样的风浪未曾见过?孤魂野鬼之流,于她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怎么可能让她心生畏惧?见她神色松动,易枫索性继续往下说,语气中添了几分绘声绘色的趣味,却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沉稳,并未显得轻浮:“你看这村子荒了这么久,指不定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若是等会儿突然跳出一个僵尸,青面獠牙,浑身僵硬;或是冒出一个没有头的人,提着自己的头颅四处游荡;再或是一个浑身滴水的水鬼,舌头拖得老长,直垂到胸口……”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嫦娥的反应,末了,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的温柔:“到时候,你就躲在我的身后,我护着你。”说罢,易枫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真切笑容,眉眼舒展,驱散了几分平日里的冷漠,多了几分烟火气。嫦娥听着他的描述,先是蹙着眉,随即忍不住摇了摇头,眼底浮现出明显的无语。她看着易枫脸上的笑容,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怪,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温度:“你觉得,这些孤魂野鬼,我需要你的保护吗?”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自信。身为天界仙子,她的灵力虽因私自下界有所压制,但对付这些凡间的游魂野鬼,依旧是绰绰有余。易枫这番话,在她听来,着实有些多余,甚至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调侃。易枫闻言,笑声愈发清晰了些,不再是之前那般浅淡,而是真正的开怀。他看着嫦娥脸上那副“不堪其扰”却又并未真的生气的模样,心中那份因她忧虑而产生的沉郁也消散了不少。“是我考虑不周了。”易枫收敛了笑容,语气重新恢复了沉稳,却依旧带着几分笑意,“忘了仙子神通广大,这些凡俗鬼魅,自然入不了你的眼。”嫦娥没有接话,只是微微别过脸,目光再次投向村落深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