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老者离去时留下的那句话,如同淬毒的冰锥,深深扎入沈清漪的心脏,并在那极寒中持续释放着绝望的寒意。“冰髓淬体之苦”……仅仅五个字,却勾勒出阿尔丹正在承受的、远超她想象的酷刑。隔壁女儿那压抑的、因极致痛苦而变调的啜泣声,时断时续,如同最锋利的锉刀,反复刮擦着沈清漪的耳膜和神经。她瘫倒在冰冷刺骨的玄冰地面上,脸颊紧贴着赵擎毫无温度的胸膛,试图汲取一丝微弱的暖意,感受到的却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巨大的无力感与焚心的愤怒交织,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碎。
黑暗,不再是虚无,而是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下来,混合着冰狱特有的、能冻结灵魂的寒气,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的意志。体内的凤凰之力,因她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外界极寒的刺激,变得异常躁动,如同被困在冰笼中的火鸟,左冲右突,灼烧着她的经脉,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却无法突破那禁锢锁链的诡异符文和这冰狱本身的法则压制。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阿尔丹在受苦!赵擎命悬一线!
她若放弃,他们三人将彻底葬身于此!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让沈清漪从濒临崩溃的边缘强行挣扎回来。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那抹金红色的火焰再次燃起,虽微弱,却带着一种濒死反扑般的疯狂与决绝。
她艰难地挪动被锁链束缚的身体,重新将赵擎冰冷的身躯紧紧抱在怀中,不顾一切地将体内那躁动不稳的凤凰之力,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凝聚、提纯,化作最本源的生命精气,源源不断地渡入他近乎枯竭的心脉。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如同剜心剔血,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瞬间冻成赤红的冰棱。但她眼神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那是一种摒弃了所有杂念、唯余守护执念的、近乎信仰般的疯狂。
“赵擎……醒过来……求你……我需要你……阿尔丹需要你……”她贴着他的耳畔,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仿佛这执着的呼唤能穿透生死的界限,将他从永恒的沉眠中拉回。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与寒冷中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就在沈清漪感觉自己即将油尽灯枯、意识开始模糊之际,她掌下,赵擎那冰冷了太久的心口,突然极其微弱地、但确实清晰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
虽然微弱得如同蜻蜓点水,却真实无比!
沈清漪浑身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她猛地低头,将耳朵紧紧贴在他的心口,屏住呼吸。咚……咚……那缓慢而艰难、却顽强不息的心跳声,如同暗夜中敲响的战鼓,瞬间击碎了她周身的寒意!
“赵擎!”她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呼唤,泪水汹涌而出,这次是狂喜的泪水!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赵擎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呻吟。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掀起了一条眼缝。那双曾深邃如星海、此刻却布满血丝、涣散无神的眸子,在黑暗中茫然地转动着,最终,艰难地聚焦在沈清漪泪流满面的脸上。
“清……漪……”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的声音微弱如蚊蚋,却如同天籁,“冷……好黑……”
“醒了!你终于醒了!”沈清漪喜极而泣,紧紧抱住他,用自己冰冷的脸颊摩挲着他同样冰冷的脸庞,试图给他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别怕……我在……我在这里……”
赵擎似乎用了很久才彻底清醒,认清了周遭的环境和自身的处境。他尝试移动身体,却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他额头青筋暴起。沈清漪连忙为他顺气,将所剩无几的凤凰之力渡过去。
“这……是何处?”他喘息着问道,声音依旧虚弱,但神智明显恢复了清明。
“雪山神殿……冰狱。”沈清漪言简意赅,将白袍老者到来、以及阿尔丹正在隔壁遭受“冰髓淬体”之事快速告知。
听到“冰髓淬体”四字,赵擎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厉芒,虽虚弱,那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气却瞬间弥漫开来,让周围的寒意都为之一滞!“畜生!”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刻骨的恨意。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再次牵动伤势,闷哼一声,瘫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