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朔派人传回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又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在沈清漪本已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炸开。云中国密旨,需面见阿尔丹亲传!这简短的信息背后,蕴藏着太多令人不安的讯号。云中国女王为何在此刻突然传来密旨?密旨内容为何必须由阿尔丹亲听?是终于要正式提出让阿尔丹回归云中国继承大统的要求?还是……与当前北疆危局有关?亦或是,这根本是赫连朔在重伤之下,与云中国国内某些势力达成的某种……她所不知的协议?
无数个猜测在沈清漪脑中疯狂盘旋,每一种可能都让她心沉一分。她挥退影一,独坐帐中,指尖冰凉。帐外,北风卷着雪粒拍打着牛皮帐幕,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她此刻的心跳。体内那股因凤凰精血而生的灼热气息,似乎也感应到了她心绪的剧烈波动,变得愈发躁动不安,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舌在舔舐着她的五脏六腑。
不能慌!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关头,越不能自乱阵脚。云中国此举,无论目的为何,都意味着他们正式介入了北疆乃至整个大周的棋局。是敌是友,尚难定论,但主动权,绝不能完全交到对方手中。
“高德忠。”她沉声唤道。
“老奴在。”高德忠应声而入,脸上带着忧色。
“传本宫口谕,命赫连将军的信使,即刻秘密入关,由你亲自接引,直接带到本宫帅帐。沿途绝不可让任何人察觉,尤其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人。”沈清漪目光锐利,“另外,加派人手,‘保护’好公主,没有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她,包括……赫连朔将军可能派来的任何人。”
“老奴明白!”高德忠心中一凛,知道事关重大,连忙领命而去。
安排完这些,沈清漪起身,走到内帐赵擎的榻前。他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唯有胸口那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着生命的顽强。胡军医刚刚施完针,额上满是汗水,见到沈清漪,无奈地摇了摇头。
“侯爷心脉受损太重,非寻常药石可及。如今全凭一股先天元气强吊着,能否醒来,何时醒来,只能看造化……或许,除非有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胡军医声音低沉,充满无力感。
仙药?沈清漪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凤凰精血的力量仍在缓缓流淌。这力量,能救赵擎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她强行压下。胡军医说过,赵擎之伤在于心脉本源枯竭,与毒素侵蚀不同,凤凰精血至阳至霸,贸然使用,恐怕适得其反。更何况,如何将这力量渡给他?那“换血续命”的邪术,她绝不敢再试第二次。
她握住赵擎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低声道:“赵擎,你再不醒过来,我真的……快撑不住了。外面虎狼环伺,内有隐忧,阿尔丹她……我该如何是好?”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他毫无知觉的手背上。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高德忠压低的声音:“娘娘,人带来了。”
沈清漪迅速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仪容,恢复那副冷静威严的神态,转身走出内帐。
帅帐外厅,烛火摇曳。高德忠引着一名风尘仆仆、身着云中国雪凰军低级军官服饰、面容精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那人见到沈清漪,立刻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行了一个云中国的军礼,声音干脆利落:“雪凰军斥候营校尉扎西,参见大周太后娘娘!”
“平身。”沈清漪端坐主位,目光如炬,审视着来人,“赫连将军派你来的?密旨何在?”
扎西站起身,却并未立刻取出密旨,而是目光快速扫了一眼帐内,低声道:“回娘娘,赫连将军重伤,目前仍在落鹰涧隐蔽。密旨……并非文书,乃是口谕。将军严令,此谕……需当面呈报阿尔丹·云珠公主殿下。” 他刻意用了阿尔丹的云中国名字。
云珠公主?沈清漪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哦?既是口谕,说与本宫听也是一样。公主殿下年幼,近日忧思过甚,凤体违和,不便见客。本宫是她母后,亦是当今摄政太后,有何旨意,本宫皆可代领。”
扎西面露难色,迟疑道:“这……娘娘,女王陛下有严令,此谕……必须亲口告知公主殿下,事关……殿下血脉归宿与云中国国本,外人……不得与闻。” 他语气虽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