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着幽光的眼睛透了出来,冷静地审视着他。
赵建国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说出了接头的暗语。
门缝开大了一些,一个穿着深色中山装、身形清瘦、面容严肃、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示意他迅进去。
屋内没有开大灯,只有书房一角一盏绿色的台灯散着昏黄而集中的光晕,将房间大部分区域笼罩在阴影之中。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低压,让人喘不过气。
“东西带来了?”
中年男人——郑主任,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建国用微微颤抖的手,从贴身处取出那个已经被他体温焐得温热、甚至有些烫手的油布包裹,如同进献贡品般,郑重地双手递了过去。
“郑……郑主任,全……全在这里了。”
郑主任接过包裹,入手沉甸甸的。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就着台灯的光线,极其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包裹的封口、捆扎的绳结以及油布的外观,眼神异常凝重,仿佛在掂量着它的分量和可能引的风暴。
“你来的路上,确定没人跟踪?”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射向赵建国。
“应……应该没有。
我非常小心,绕了很多路。”
赵建国的声音因紧张而干涩紧。
郑主任缓缓点了点头,眉头却锁得更紧了。
“这东西……是真正的烫手山芋啊。
赵副总在省里的根子,比我们想象的要深。
光有这些纸面上的东西,未必能彻底扳倒他,还需要时机,需要……更上层的力量介入。”
他沉吟着,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出沉闷的声响。
突然,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赵建国,“那个送东西来的年轻人,林国栋,现在在哪里?”
赵建国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隐瞒,低声道:“在城西结合部,一个早就废弃的砖瓦窑里躲着,情况……很危险。”
“让他立刻转移!
那里也不安全了!”
郑主任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身体微微前倾,“我刚刚得到内部消息,张技术员那边已经怀疑关键证据流到了地区,正在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关系,明里暗里进行大规模搜捕!
你们很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听着,我给你一个新的地址,是城北老火车站东侧的一个废弃货仓,‘利民货栈’的第三仓库,看仓库的老孙头是我以前的老部下,绝对可靠!
你马上想办法通知林国栋,让他务必在天黑之后,想办法转移到那里去!
记住,只能他一个人去!
这个地点,绝对不能暴露!”
他快从抽屉里取出一张便签纸,用钢笔飞快地写下一个地址,塞到赵建国手里。
“那……这些东西?”
赵建国看着那包关乎无数人命运的纸张,心提到了嗓子眼。
“东西先放在我这里。
我会想办法。”
郑主任的语气不容置疑,但眼神深处也掠过一丝凝重和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但是,你们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这场斗争……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复杂,更残酷,水更深。”
赵建国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和新的指令,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栋笼罩在阴影中的小楼,再次融入地区城市冰冷而危险的夜色里。
他感觉肩上的担子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变得更加沉重了。
证据虽然送出,但前途依旧吉凶难测,风云诡谲,而林国栋的处境,似乎因为对方的疯狂反扑而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当黎明的微光再次如同吝啬鬼般,从砖窑顶部的裂缝渗入,照亮林国栋那张因饥饿、疲惫和焦虑而变得如同骷髅般凹陷的脸颊时,他已经在与世隔绝的煎熬中度过了漫长如一个世纪的一天一夜。
意识在清醒与昏沉的边缘反复挣扎,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的深渊彻底吞噬时,砖窑外茂密的荒草丛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却富有特定节奏的窸窣声——正是赵建国临走前约定的、代表“有消息,危险,取”
的暗号!
林国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然后又疯狂地擂动起来!
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