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弱点、无所不用其极的卑劣手段。
当晚,月色清冷,如同水银般泻在寂静的村落。
林国栋没有选择召开大会将矛盾公开化,那样只会加分裂。
他独自一人,踏着斑驳的月影,走到了村尾王小山家那扇低矮、破旧得仿佛随时会倒塌的木门前。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开门的是王小山那常年被病痛折磨的母亲,在昏暗摇曳的油灯光下,她瘦削佝偻的身影和写满愁苦的脸,让林国栋心头一酸。
“山子,跟我出来一下,有点事,咱爷俩聊聊。”
林国栋的语气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山一般的沉重力量。
王小山正蹲在灶膛前,火光映着他那张苍白、写满了惊恐与挣扎的脸。
听到林国栋的声音,他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抽掉了骨头般,迟缓地、机械地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林国栋的眼睛,默默地跟着他走到屋后那堆散着霉味的柴垛旁。
清冷的月光毫无遮挡地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林国栋没有迂回,目光如炬,直接刺向王小山躲闪的眼睛,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如同锤击:“山子,这里没外人。
你看着我,跟我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
张技术员……是不是私下找过你?跟你说了什么?又给了你什么?”
王小山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激烈的内心挣扎所淹没,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得如同糊窗的纸。
“国……国栋叔……我……我没有……我……”
他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山子!”
林国栋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痛心疾的失望,“我跟你爹,是一起在泥巴地里滚大的交情!
我是看着你光屁股满山跑,看着你长大成人的!
你娘身体垮了,弟妹年纪小,你家的情况,合作社里哪一家没帮衬过?哪一顿饭不是乡里乡亲凑合着过来的?可你要是因为眼前的难处,就走了歪路,干了对不起大伙儿、对不起你爹在天之灵的事,毁了合作社这个咱们大伙儿唯一的指望,你摸摸你自己的心口,晚上睡得着觉吗?对得起谁?!”
这番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王小山那颗被恐惧和贪欲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心上。
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双腿一软,“扑通”
一声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脸,压抑了太久的、充满绝望和悔恨的哭声,终于像决堤的洪水般从指缝中汹涌而出。
“国栋叔……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爹……对不起大伙儿啊……我是鬼迷了心窍……我让猪油蒙了心啊……”
他断断续续地、泣不成声地坦白了一切。
张技术员确实找了他不止一次,先是许以重利——一笔足以让他家彻底摆脱贫困、治好母亲病、风风光光娶上媳妇的巨款;接着是承诺——只要他配合在合作社内部宣扬县里方案的好处,在关键会议或场合“适时”
表达对“合作”
的向往,事成之后,不仅可以拿到钱,还能安排他进县茶叶公司当上令人羡慕的正式工人,端上“铁饭碗”
。
最近那次茶园深处的见面,张技术员塞给他的那个厚信封里,装着一笔不容小觑的“定金”
,并恶狠狠地威胁他,如果敢反悔或走漏风声,不仅钱要加倍追回,还会让他全家在林家岭、乃至整个公社都无立足之地。
巨大的诱惑和冰冷的恐惧,像两条毒蛇,日夜撕咬着他,让他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和矛盾。
听着王小山声泪俱下的忏悔,林国栋心中的愤怒渐渐被一种巨大的、沉甸甸的悲凉所取代。
他俯身,用力将瘫软如泥的王小山拉起来,替他拍掉身上的泥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苍凉:“山子,路走错了,知道疼了,知道回头了,就还有救。
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你现在老老实实告诉我,除了你,张技术员还找过合作社里别的什么人?”
王小山用力抹着眼泪,哽咽着摇头:“他……他主要就是盯上我了,说我家最困难,我……我最好说话。
别人……好像也试探过一两次,但没深谈,可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