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的争论余音未绝,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铁叔的激昂与周谨的忧虑交织的气息。林凡端坐主位,面色沉静如水,并未被双方的激烈言辞所动摇。他深知,在敌情不明、虚实难辨的情况下,任何战略决策都如同在迷雾中挥剑,不仅可能斩不到敌人,更可能伤及自身。他抬手止住了还想继续发言的周谨,目光锐利地扫过韩庐和姜宓,下达了一道不容置疑的严令:“情报!我要最详细、最准确的情报!安全总署、鸿胪寺,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不惜代价,以最快的速度,把邢国和羌戎的底细给我摸清楚!七日,我只给你们七日时间!”
这道命令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整个林谷的情报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安全总署情报司的密探们,如同幽灵般渗透向邢国边境的军营、物资集散地,甚至冒险潜入其东部与潞国对峙的区域,观察其兵力调动的真实情况。一些被重金收买的邢国低级官吏、边境哨所士兵,也成为了隐秘的信息源。而鸿胪寺则充分发挥其外交渠道的优势,姜宓亲自修书数封,以私人名义寄给与林谷有贸易往来的邢国、羌戎境内的一些部族首领或重要人物,信中看似寻常的问候与商业询价,实则暗藏玄机,试探着对方的态度和动向。往来于望北城的各国商队,也被鸿胪寺的官员以各种方式“闲聊”,从只言片语中拼凑有用的信息。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流逝。第六日傍晚,韩庐与姜宓联袂而至,将一份厚厚的情报汇总呈送到了林凡的书房。油灯下,林凡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眉头时而紧锁,时而微展。
邢国方面: 情报描绘出的画面远比之前想象的复杂。邢国的兵力集结确实在进行,但内部阻力重重。与潞国东部边境的那场未分胜负的消耗战,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仍在不断消耗着邢国的国力。东部边境军将领明确表示需要保留足够兵力防范潞国,导致朝廷能从东部抽调的兵力大打折扣。兵部与户部之间也为粮饷、民夫的征调问题争吵不休。胥犴虽然主战意志坚定,但在朝堂上并非没有反对声音,一些老成持重的大臣认为,在未彻底解决潞国威胁、国内民生疲惫的情况下,贸然西征实属不智。据多方情报交叉验证,邢国目前能在西线集结的兵力,预计在四万到五万之间,且以步兵为主,骑兵不足三千。完成全部调动、粮草辎重到位,并让那些新征调的士兵形成战斗力,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甚至更久。
然而,情报中的一个细节引起了林凡的高度警惕:邢国各大官营工坊,特别是位于都城附近的“将作监”,正在日夜不停地赶制大量的重型攻城器械。不仅有传统的云梯、井阑,更有数量惊人的、需要数百人才能拖动的巨型配重投石机(回回炮的雏形),以及包裹铁皮、头部打造成凶恶兽首状的巨型攻城槌。这些器械显然是专门为了攻克镇荒城那高耸坚固的砖石混合城墙而设计建造的。邢国的战略意图很明显:打算用绝对优势的步兵和这些破城利器,硬生生砸开镇荒城的大门。
此外,情报还附带了一份由内政院整理的档案,清晰地记录了去年胥犴战败后,被迫与林谷签订的那份和约。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邢国赔偿林谷战争损失,计黄金两千两,精铁十万斤,战马五百匹,粮草五万石。黄金于协议签署后一月内支付五百两,余者及物资分两年付清。然而,截至目前,邢国仅支付了不到四百两黄金,精铁、战马、粮草等大宗物资更是分毫未见,各种借口层出不穷。这份档案,成为了邢国背信弃义最直接的铁证。
羌戎方面: 与邢国的臃肿迟缓形成鲜明对比,羌戎的备战显得高效而致命。其游牧特性使得部落骑兵能够迅速响应首领的召唤,无需复杂的后勤辎重,每个战士自带数匹战马和数日的肉干、奶制品,机动性极强。根据“苍狼”小组冒死传回的情报以及鸿胪寺从边贸商人那里汇总的消息,以“黑石部”、“风隼部”为首的几个大部族已经达成共识,预计能出动超过八千名的精锐骑兵,并且能在邢国主力完成集结的同时,甚至更早地进入预定攻击位置。
羌戎骑兵的骁勇善战和来去如风是他们的标志,但他们的短板同样突出——极度缺乏攻城能力和持久战的耐心。他们没有,也不善于使用复杂的攻城器械。情报分析认为,羌戎在此次联合行动中的主要战术,将是利用其无与伦比的机动优势,像狼群一样环绕在镇荒城周围,进行无休止的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