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然低头看着掌心浮现的纹路，那不是胎记，也不是伤痕，是活的。每一次心跳，它就跟着搏动一次，像有东西在皮下呼吸。他试着握拳，纹路随之收缩，松开时又舒展如初。这不是装饰，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婉儿？”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
回应来了，很轻，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通话。“我在……别怕……”她说完这句，声音就沉下去，像是被什么拖回深处。
铜雀趴在地上，翅膀无力地摊开，声音沙哑：“她还在，但撑不了太久。灵核里不止你们两个。”
李修然没问是谁，他知道。初代没走，只是暂时不动。那种存在感像贴在后颈的冷气，不说话，但你知道它在听。
“我得去天机阁。”他说。
铜雀猛地抬头：“你疯了？那地方早废了，进去的人没一个出来过。”
“里面有协议，能稳住她。”李修然语气没变，“我不能等她被吞掉。”
铜雀沉默几秒，挣扎着站起来，用喙啄了啄自己胸口，掉下一小块青铜片。“拿着这个，遇到守卫能挡一下。别进核心区，那里有‘自我覆盖’——进去的人，会忘了自己是谁。”
李修然接过青铜片，没道谢，直接塞进口袋。他转身就走，脚步没停。
天机阁旧址藏在城市边缘的老工业区，外表是废弃的数据中心，墙皮剥落，铁门锈死。李修然绕到侧边，找到通风管道，掀开格栅钻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空气里有金属和灰尘的味道。
他刚落地，头顶红光一闪，机械音响起：“未授权进入，启动清除程序。”
地面裂开，三具银白色人形从地下升起，关节转动发出咔哒声，眼睛是纯黑的圆点，没有表情。
李修然没躲，抬手亮出掌心纹路。纹路骤亮，红光扫过三具守卫，它们动作一滞，其中一具突然转向同伴，一拳打碎对方胸口。
“干扰成功。”李修然低声说，趁乱冲向走廊尽头的升降梯。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人影，背对他。李修然没犹豫，直接走进去。那人转过身，是张陌生的脸，穿着天机阁制服，眼神空洞。
“李修然。”那人开口，声音平稳，“你不该来。”
“你是谁？”
“我是上一个进来的人。”那人抬起手，掌心也有纹路，但颜色发灰，“我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任务——阻止下一个复制体。”
李修然盯着他：“你不是守卫。”
“我是失败品。”那人向前一步，“自我覆盖启动后，人格会被新数据冲刷。你想救林婉儿？先想想你自己还能记住她多久。”
电梯开始上升，数字跳动。李修然没动，掌心纹路却悄悄蔓延到手腕。
“我不需要记住全部。”他说，“只要记得要救她，就够了。”
那人忽然笑了，笑容僵硬：“那就试试看吧。”
电梯门开，走廊尽头是一扇金属门，门上刻着“人格锚定协议”。李修然迈步向前，身后那人没跟上来。
铜雀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微弱但清晰：“门后有密钥，拿到它，林婉儿就能独立存在。但代价是——你会变成刻录终端，别人的记忆，你能改，也能删。”
李修然站在门前，没回头。
“我知道。”他说，“开门吧。”
门缓缓滑开，里面没有灯光，只有无数漂浮的数据流，像雨丝一样垂落。每一根都带着不同人的声音、情绪、记忆片段。他伸出手，数据流缠上指尖，冰凉刺骨。
林婉儿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别碰！那是陷阱！”
初代的声音紧随其后，低沉而近：“现在才明白？晚了。”
李修然没缩手，反而向前一步，整个人走进数据雨中。
“我不怕被改写。”他说，“我只怕她消失。”
数据流瞬间暴涨，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