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区东南尽头,万仞群山如巨龙脊背般拔地而起,截断云天。
峰峦间终年紫雾缭绕,流泉飞瀑声如环佩相鸣,奇花异草四季不败,确是一处钟灵毓秀、仙机盎然的世外福地。
山势环抱之中,一片绵延千载的古建筑群依灵脉而建,青瓦飞檐在云海中若隐若现——这里正是师氏一族世代传承的祖地核心。
而此时,师家祖地最深处。
一方隐匿于山腹核心的秘殿内,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六道身影围坐在一张古老的玄玉石桌旁,他们皆是六大世家的老祖。
师家老祖——师衍,坐在主位,刚刚结束了他冗长而低沉的叙述。
他将自己与“赵仙子”赵青柳那场极不愉快的会面细节,原原本本地公之于众。
话音落下许久,殿内仍是一片死寂,唯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压抑得令人心悸。
“咔嚓——!”
一声脆响骤然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凡俗界足以引起帝王争抢、价值连城的暖灵宝玉杯,被周家老祖周烈攥在手中,猛地掼在地上,瞬间化为齑粉!
“赵青柳她这是什么意思?!”
周烈须发皆张,周身隐有赤色火气升腾,声如闷雷在狭小空间内炸响,“仗着玄穹真君是她师尊,就敢如此轻慢我等?难道她是想公然向我们六大世家宣战?!”
他胸膛剧烈起伏,一双虎目圆睁,死死盯住首座的师衍,目光灼灼,充满了寻求认同与亟待反击的躁动。他性子刚猛暴烈如地火,最受不得这等绵里藏针的威胁。
然而,被寄予厚望的师家老祖师衍,却依旧眼帘低垂,宛如一尊入定的古佛。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温润的祖传玉佩,面对周烈的逼视与满殿的沉寂,他始终未发一言。
师衍的沉默,比周烈的暴怒更让在座诸位老祖感到不安。
“周兄,且息雷霆之怒。”
一道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份量的声音响起,如同清泉流过灼热的岩石,暂时压下了殿内翻腾的火气。
出声的是李家老祖李玄清,他素来以深沉着称,此刻他轻捋长须,目光扫过满地玉屑,最终落在暴怒的周烈身上。
“事已至此,纵使将这座秘殿都砸了,于大局又何益?师老兄为人如何,我等百年相交,岂有不知?”
“他能周旋的、能尝试的办法,想必都已用尽。那赵青柳只是台前的一个推手,她身后的玄穹真君……才是一位我们合力也未必能撼动的人物。”
李玄清的话语不急不缓,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点明了那令人无力却必须面对的现实,“当务之急,并非发泄怒火,而是需共商一个对策,为我六大世家,寻一条出路。”
周家老祖周烈张了张嘴,面皮涨得通红,脖颈上青筋虬结,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鼻息,颓然坐回玄石椅上。
那红脸并非羞愧,而是滔天怒气被更冰冷的现实硬生生堵回胸口的憋闷与屈辱。他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余他粗重的喘息声。
半晌,他才仿佛耗尽力气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吼,声音不大,却带着血泪般的沉重:“难道……我等传承万载的基业,就要像这案上鱼肉,任人宰割不成?”
“某……某实在是不甘心哪!祖辈披荆斩棘传下的家业,莫非真要在我等手中没落、任人夺走?”
这悲怆而不甘的诘问,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穿了其余四位老祖强自镇定的外表,让他们眼神闪烁,或垂首不语,或望向虚空,心中皆是翻江倒海,兔死狐悲之感弥漫开来。
就在这绝望与压抑几乎要凝结成实质之时,主座之上,一直如同泥塑木雕般闭目养神的师家老祖——师衍,倏然睁开了双眼。
眸中不再有之前的犹疑与沉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锐利与狠辣。那目光如两道冷电,扫过在场每一张或愤怒、或沮丧、或茫然的面孔。
他身体微微前倾,枯瘦的手掌轻轻按在冰冷的石桌上,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李道友所言在理,愤怒无用,哀叹亦无用。诸位道友,砧板之上的鱼肉,尚知挣扎。与其坐以待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