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挥下的那面血红色令旗,像是一把斩断了所有生机的镰刀。
“放箭!”
这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却比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还要刺骨。
钟楼之下,火海之中,那仅存的不足百人的梁山残兵,刚刚从同伴被活活烧死的恐惧中缓过神来,便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
“嗡——!”
那不是弓弦的声音,而是数百架钢臂弩同时震颤,撕裂空气所汇成的死亡交响!
夜空,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
但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光亮似乎都被吞噬了。
一片由弩箭组成的,漆黑的,致命的乌云,笼罩了这片小小的,被尸体和火焰包围的空地。
“不——!”
有梁山兵卒绝望地抬起头,瞳孔中倒映出那急速放大的死亡阴影。
关胜浑身剧震,那张枣红色的脸庞上,血色尽褪。
他戎马一生,何曾见过如此绝望的阵势!
骑兵,一旦失去了速度和空间,被步卒围困在狭窄地带,那就是待宰的羔羊。
而现在,他们连羔羊都不如,他们是陷阱里,被猎人戏耍的困兽。
所有的计谋,所有的武勇,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然而,他是关胜。
大刀关胜!
身体里流淌着武圣后人的血!
死,可以。
跪着死,不行!
“弟兄们!”
关胜猛地挺直了腰杆,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震彻九霄的咆哮。
他高高举起了那柄已经失去了光泽的青龙偃月刀,刀锋直指钟楼上那道模糊的身影。
“随我冲!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杀——!”
身后,那几十名忠心耿耿的亲卫,被主将最后的疯狂点燃了血性。
他们知道这是赴死,但他们别无选择。
追随主将,战死沙场,是他们作为军人最后的归宿。
“杀啊!”
几十人发出了最后的怒吼,催动着同样惊恐的战马,朝着钟楼的方向,发起了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也是最悲壮、最无望的冲锋。
他们想用血肉之躯,去撞开一条通往敌将的道路。
然而,那片黑色的乌云,已经压了下来。
“噗噗噗噗噗——!”
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入肉声,连成了一片。
弩箭的力道是如此巨大,轻易地便穿透了他们身上残破的皮甲,甚至连铁甲都无法阻挡。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梁山骑士,胸前瞬间绽开三四朵血花,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怒吼的那一刻,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从马背上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他身后的战马,发出一声悲鸣,身上插着七八根弩箭,奔跑的姿态瞬间扭曲,轰然倒地,将背上的主人压在了身下。
冲锋的阵型,在第一波箭雨下,便土崩瓦解。
人仰马翻。
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但这些声音很快就弱了下去,因为第二波,第三波箭雨,接踵而至,毫不停歇。
屋顶上的华夏军士卒,面无表情地执行着朱武的命令。
上弦,装填,发射。
他们就像一群没有感情的工匠,在用弩箭,将这片小小的空地,彻底变成一片死亡的画卷。
关胜舞动着青龙偃月刀,刀光在他身前形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幕。
“叮叮当当!”
无数弩箭被他格飞,但更多的弩箭,却从他防御的死角,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身体。
“噗!”
一根弩箭射中了他的左腿,巨大的力道让他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地。
他怒吼一声,用刀柄撑住地面,强行稳住身形。
“噗!噗!”
又是两根弩箭,一根射中了他的右肩,另一根直接贯穿了他的小腹。
剧痛,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变得无比沉重。
但他没有倒下。
他依旧站着,像一尊不屈的战神,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