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廉,洗干净脖子。”
“你的项上人头,我亲自来取!”
声音穿过战场上空的硝烟,不响亮,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疯了!
这是云州城楼上,姚平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他双腿发软,几乎是靠着墙垛才没有瘫坐下去。
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一匹马,一杆枪。
就这么朝着近两千名建制尚存的精锐铁骑走过去。
这不是去送死,这是什么?
他身边的西军将校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们刚刚才因为林冲的智谋而心生敬畏,可转眼间,这份敬畏就变成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就连种师道,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也绷得紧紧的,双手死死攥着城墙的边缘,指节泛白。
他浑浊的眼珠里,倒映着那个渐行渐远的孤单背影,心中翻江倒海。
这不是疯。
老将军在心里对自己说。
一个能设下瓮城屠杀、绊马索奇袭的人,绝不会是一个疯子。
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
高廉的反应,比城楼上的任何人都要剧烈。
他先是愣住,随即,一股混杂着荒谬与暴怒的血气直冲头顶。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额角的青筋一根根爆起,仿佛要炸裂开来。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羞辱!
他高廉,高太尉的干儿子,手握两千铁骑的朝廷钦差,竟然被一个反贼,用这种方式指着鼻子挑战!
“杀了他!”
高廉的嗓子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嘶哑尖锐,几乎破了音。
“给我冲!全军冲锋!把他碾成肉泥!碾成肉泥!!”
他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挥舞着手中的长槊,催促着身边的部队。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令人窒息的迟滞。
他身边的亲卫动了,可更远处的骑兵阵列,却像是陷入了泥潭。
那些刚刚目睹了同袍惨状的禁军骑兵,根本不敢再向前。
他们惊恐地勒着缰绳,胯下的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原地踏步。
在他们眼中,那个缓缓走来的男人,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血色雾气。
他不是人,他是个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冲向他?
看看前面那片由尸体、断肢和绳索构成的死亡地带吧!
恐惧,比军令更有效。
就在高廉气得快要吐血的时候,异变再生!
“放!”
武松的吼声如同炸雷。
“嗡嗡嗡——”
两百张强弩同时发声,两百支箭矢呼啸着腾空而起,却不是射向迟疑不决的骑兵大队,而是越过他们,精准地朝着一个方向覆盖过去。
高廉的帅旗!
“噗!噗!噗!”
箭矢攒射,虽然隔着百步之遥,准头大减,但那密集的箭雨覆盖下来,依旧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高廉身边的几个亲卫惨叫着中箭落马。
一面负责传令的旗手,手臂上插着一支箭,令旗脱手而落。
混乱和恐慌,像瘟疫一样从指挥中枢开始蔓延。
高廉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终于明白林冲的意图了。
擒贼先擒王?
不!
林冲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他麾下的每一个士兵:你们的帅旗护不住你们,你们的将军也护不住你们!跟着他,就是死!
与此同时,另一侧。
武松率领的一百名弓弩手,也对试图包抄的敌军侧翼展开了精准的点射。
箭矢并不追求杀伤数量,而是专门射向领头的军官和奔跑在最前面的战马。
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必然有一名骑兵或一匹战马倒下。
那支试图展开的侧翼部队,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冲锋的势头被一次次打断,变得七零八落,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攻势。
整个战场,呈现出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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