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金谷园内血腥气尚未散尽,却被一股更为炙热的骚动所取代。
雷霆营的将士们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头却异常饱满。
他们将一箱箱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从暗室里抬出,在晨光下堆成了一座座小山,那晃眼的光芒,刺痛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张邦昌像一滩烂泥,被两个士兵架着,他目光呆滞,嘴巴半张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都毫无知觉。
昨夜亲手杀死辽人的一幕,彻底摧毁了他身为朝廷命官的最后一点体面和心气。
他现在不是安抚使,不是士大夫,只是一具会喘气的行尸走肉。
“统帅,都清点好了!”周铮大步走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金银三十八箱,粮食三万一千石,兵甲五百七十三件!这狗官,比咱们整个二龙山还有钱!”
鲁智深在一旁看得直咂嘴,他拎着禅杖,不耐烦地踱着步:“统帅,咱们还等什么?直接把这些财宝运回山寨,再把这软蛋的脑袋挂在园子门口,告慰那些被他害死的百姓,岂不痛快!”
林冲没有理会他,只是走到那堆积如山的财物前,随手拿起一锭金元宝掂了掂,然后又扔了回去。
“朱武。”
“在。”朱武摇着羽扇,从容上前。
“告示,写好了吗?”
“已经写好。”朱-武从怀中取出一卷麻纸,展开。
上面用粗大的墨笔,历数了张邦昌勾结辽人、出卖军情、强占民田、横征暴敛等十大罪状,每一条都触目惊心。
“好。”林冲点了点头,“传令下去,全军出发,目标,大名府!”
他指着瘫软的张邦昌,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把他绑在最前面的囚车上,那份告示,就贴在囚车旁边。我要让河北东路的所有人,都看看他们安抚使的尊容!”
一个时辰后,一支奇怪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金谷园。
队伍最前面,是一辆简陋的囚车,张邦昌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跪在车上。
囚车两侧,巨大的白布告示上,墨迹淋漓的罪状迎风招展。
紧随其后的,是三十多辆装满了金银财宝的大车,车轮滚滚,压在官道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牛二愣率领的火铳营在前开路,周铮的雷霆营在后押阵,林冲、朱武、鲁智深等人居中而行。
这支队伍没有遮掩,没有急行,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向大名府。
沿途的村庄里,最先看到这支队伍的百姓,无不吓得门窗紧闭,以为又是哪路兵匪过境。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支军队军容整齐,秋毫无犯,而且……囚车里的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那……那不是安抚使张大人吗?”一个胆大的老农,从门缝里看清了张邦昌的脸,顿时失声叫了出来。
“什么?张大人怎么会被绑起来了?”
“快看那告示上写的!天呐!勾结辽狗,出卖大宋!这……这是真的吗?”
“还有那些车,全是金银财宝!那都是从我们身上刮走的血汗钱啊!”
人群开始骚动,从最初的恐惧,变成了窃窃私语,再到后来的义愤填膺。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家门,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他们指着囚车里的张邦昌,有的人眼中是刻骨的仇恨,有的人已经忍不住低声啜泣。
当队伍抵达大名府城下时,跟在后面的百姓,已经汇聚成了上千人的洪流。
“开城门!”牛二愣策马上前,对着城楼上严阵以待的守军大喝。
城楼上的守将,是大名府的都监,他早就接到了金谷园被袭的消息,此刻看着城下这诡异的阵仗,只觉得头皮发麻。
攻城?不像。
示威?这阵仗也太大了!
尤其是看到囚车里那位面如死灰的顶头上司,他握着刀柄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你们……你们是何人?可知这是大名府,朝廷重镇!竟敢在此喧哗!”守将色厉内荏地喊道。
林冲缓缓催马上前,抬头看着城楼。
“我乃二龙山林冲。”
“我身后,是张邦昌搜刮的民脂民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