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扭扭的篱笆,堆着柴火的角落,还有房檐下那一串红辣椒...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林秀花从屋里冲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看到儿子,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个死孩子!跑哪去了?急死我了知不知道?
冷志军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雪地上:娘...
林秀花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拉他:干啥呢这是?快起来!她的手粗糙却温暖,掌心有常年干农活留下的茧子。
冷志军站起身,突然抱住母亲,像小时候那样把脸埋在她肩头。
母亲身上的味道让他鼻子发酸——猪油、葱花和淡淡的肥皂味,那是家的味道。
哎呦,这孩子...林秀花拍着儿子的背,突然摸到他脸上的伤,这咋整的?
让树枝刮的,没事。冷志军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冷杏儿躲在母亲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哥,你是不是让山猫子挠了?
冷志军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妹妹的脸蛋:没有,哥好着呢。
他看着妹妹明亮的眼睛,心里一阵酸楚。
前世妹妹为了给他换亲,嫁给了二十多岁的瘸子,一辈子都没过上好日子。
行了,都进屋。冷潜把爬犁停在院子里,招呼刘山峰一家,老刘,今晚上咱两家一块吃,炖野猪肉!
屋里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只有灶台周围有点热气。
林秀花往大铁锅里加了水,开始切野猪肉。
冷志军主动坐到灶台前添柴火,眼睛一刻不离家人。
军子,你去把猪下水洗洗,一会炒了给你刘叔他们下酒。林秀花吩咐道。
冷志军应了一声,拿着去院里清洗。
他没有用温水。
井水刺骨,但他的心却是热的。
洗着洗着,他突然听见隔壁刘家院子里传来窦婶的哭声。
你个死孩子!要是出点啥事,娘还活不活了?
窦艳红一边哭一边数落刘振钢,你瞅瞅老冷家军子多稳重,你再瞅瞅你...
然后是刘振钢不服气的声音:娘,野猪是军子杀的,我就帮个忙...
冷志军嘴角微微上扬。
窦婶还是老样子,刀子嘴豆腐心。
前世刘振钢受伤后,窦婶眼睛都快哭瞎了。
回到屋里,冷志军把洗好的猪下水交给母亲。
林秀花麻利地切片,下锅爆炒,香味立刻充满了整个屋子。冷杏儿扒着灶台边,眼巴巴地看着。
馋猫,给你先尝一块。林秀花夹了片猪肉吹凉,塞进女儿嘴里。
冷潜和刘山峰坐在炕上,已经喝上了。
刘振钢和他弟弟铁子蹲在角落里,眼馋地看着锅里翻滚的野猪肉。
军子,过来。冷潜突然喊道。
冷志军走过去,父亲递给他一小杯白酒:喝了。
这是东北爷们之间的仪式。
冷志军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劣质白酒烧得喉咙火辣辣的,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好小子。刘山峰拍拍他的肩膀,有出息了。
冷潜的表情也缓和了些:以后进山提前说一声,别让你娘担心。
知道了,爹。冷志军低声应道。
晚饭时,两家人围坐在炕桌旁,热气腾腾的野猪肉炖粉条摆在中间,还有炒猪下水、酸菜白肉和土豆丝。
冷志军吃得格外香,每一口都细细品味——这是记忆中的味道,是母亲的手艺。
老冷,你家军子真行啊。刘山峰啃着猪骨头,含混不清地说,这年头能打着这么大野猪的小伙子可不多。
冷潜抿了口酒:运气好罢了。这要真碰上硬茬子的,俩小子还不够塞牙缝的。
爹,赵大爷说过,野猪也怕火。冷志军插话道,我们带了火把。
冷潜瞥了他一眼:带火把就敢惹跑卵子?你当你爹没打过猎?
冷志军不吭声了。
父亲说得对,正常情况下,两个半大小子确实不是成年野猪的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