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良辰,天公作美。小冷峻满月这天,碧空如洗,暖阳高照,连吹过屯子的风都带着一股子喜气洋洋的劲儿。冷家那崭新的、青砖灰瓦的院落,从一大早就开始沸腾起来,如同开了锅的水,热闹得快要掀翻了房盖。
院子里,借来的十几张八仙桌和长条板凳,擦得锃亮,沿着院墙摆开,上面已经铺上了干净的塑料布。临时垒起的几个土灶台,火力全开,大铁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肉,白色的蒸汽混合着浓郁的肉香,弥漫在整个院子上空,勾得人馋虫直往上爬。
林秀花是今天的总指挥,穿着一身崭新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满了笑容,忙得脚不沾地,嗓子都有些哑了,却依旧精神头十足地招呼着:“他二婶,把这盆炸好的丸子端那边桌上去!”“老四家的,看看那锅野猪肉烂糊了没?该加粉条子了!”“哎呦,志明他娘,你可来了,快,搭把手把这筐洗好的碗筷分一分!”
胡安娜娘家的爹娘、哥嫂一大早就赶着驴车来了,也都撸起袖子加入了忙碌的队伍。胡老娘抱着外孙,笑得见牙不见眼,逢人便夸:“瞧瞧俺这大外孙,多富态!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巴雅尔的媳妇、林志明的娘、赵老蔫的老伴,还有屯里好些相好的妇女,都自发地过来帮忙。切菜的、剁肉的、烧火的、端盘的……大家说说笑笑,手脚麻利,充满了乡村邻里之间那种淳朴热络的劲儿。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等着吃席,欢快的笑声此起彼伏。
冷志军和狩猎队的兄弟们则负责男人们的一摊事——招呼男客,安排座位,倒茶递烟,维持秩序。冷志军换上了一身胡安娜用卖蜂蜜的钱给他新做的深灰色中山装,人显得格外精神挺拔,虽然依旧难掩猎人的彪悍之气,但眉宇间多了几分为人父的沉稳和喜气。他穿梭在宾客之间,抱拳拱手,应对得体。
“军子,恭喜恭喜!弄璋之喜,大喜啊!”
“同喜同喜!李叔您里边请,找地方坐,茶马上就来!”
“冷把头,你这小子行啊!不声不响就当了爹,这满月酒办得也敞亮!”
“张大哥过奖了,全靠大家伙儿帮衬!待会多喝两杯!”
宾客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屯里的老邻居们自然不用多说,几乎家家户户都派了代表,有的甚至全家老小齐上阵。狩猎队的成员及其家眷更是全员到齐。公社的老支书和民兵连长也被冷志军亲自请了来,坐在了主桌的上位,正和冷潜老爷子聊着天,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胡安娜娘家那边的亲戚也坐满了一桌。
院子里人声鼎沸,烟雾缭绕(男人们抽的旱烟),各种乡音土语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人们互相打着招呼,议论着冷家的新房子,夸赞着冷志军的本事和胡安娜的福气,更对即将开始的宴席充满了期待——谁不知道冷家狩猎队弄来了两头大野猪和三头肥狍子?这席面,在屯子里绝对是头一份的!
快到晌午时分,吉时已到。林秀花一声令下:“上菜喽——”
帮忙的妇女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端着巨大的托盘,开始流水般地上菜。首先端上桌的是四个压桌的凉菜:晶莹剔透的肉皮冻、酸辣爽口的拌山野菜、油亮咸香的炸花生米、还有自家做的酸黄瓜。光是这凉菜,就引得人们食指大动。
紧接着,热菜开始源源不断地端上来。当那用洗脸盆般大小的海碗盛着的、酱红色、油光发亮、香气扑鼻的红烧野猪肉端上桌时,整个院子响起了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和惊叹声。那野猪肉炖得极其烂糊,肥瘦相间,用筷子一夹,颤巍巍的,入口即化,咸香入味,带着一股子山林野味的独特香气,吃得人们满嘴流油,大呼过瘾!
随后是同样用大盆装的狍子肉炖萝卜。狍子肉肉质细腻,比家养的羊肉还要嫩上几分,配上吸饱了肉汁的萝卜块,鲜美无比,汤头醇厚。
野鸡炖蘑菇更是受到了女眷和孩子们的热烈欢迎。金黄的鸡汤上飘着油花,里面是酥烂的野鸡肉和吸足了汤汁的榛蘑,那鲜美的味道,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大条的红烧鲫鱼寓意“年年有余”,金黄的炒鸡蛋象征着“团团圆圆”,蒜苗炒肉片、骨头萝卜汤……一道道硬菜、热炒、汤羹轮番上阵,将每一张桌子都堆得满满当当。
“大家吃好喝好!千万别客气!肉管够,酒管够!”冷志军端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