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苏,而是冰冷的、带着锈蚀味的现实倒灌。
他的内心,是一片风暴过后满目疮痍的海滩,潮水正将过去的残骸一遍遍冲上岸
又是这里。这令人窒息的“秩序”,这用亿万人的血肉与灵魂浇灌出的“伟大”。巢都的蜂巢结构,和奥林匹亚的秩序有何本质不同?不过是规模放大了千万倍。同样的压抑,同样的将个体价值碾碎融入集体齿轮的过程。皇宫……比记忆中的更显阴沉。那能量屏障的光芒,像是囚笼本身的辉光。父亲,你就坐在那屏障的核心,坐在那由谎言与必要性编织而成的王座上。
上一世的种种如走马灯般掠过脑海:初次归来时的敬畏与热望,在一次次被“忽视”、“误解”或“工具化”后积累的怨愤,对兄弟间龃龉的厌烦,最终走向背叛时的绝望与扭曲的快意……那些情绪此刻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昆虫,依旧栩栩如生,却已无法再引动他此刻心湖的波澜。
他现在对帝皇的感受,是一种剥离了所有幼稚情感的、近乎残酷的“理解”。 他理解帝皇面对的敌人是何等可怖——不仅是看得见的异形与叛徒,更是宇宙法则层面上的腐败与疯狂。他理解网道计划对人类种族存续的绝对必要性,那是绝望中的孤注一掷。他甚至能共情那种万年孤独、承载着一个种族全部希望、不得不做出无数残酷抉择的沉重。
但这种理解,绝非认同,更非原谅。这是一种站在更高视角,看清了棋手、棋盘与棋局全部困境后的冷静认知。他看到帝皇的伟大计划是如何不可避免地碾压了个体的幸福与自由,看到帝国真理这必要的谎言是如何从根本上扭曲了人类的认知与精神健康,看到帝皇本人在万年重压与灵能侵蚀下,人性如何被神性与偏执逐渐吞噬。
你为了拯救人类,正在亲手扼杀人类之所以为人的某些核心特质。佩图拉博冰冷地想着,你建造了一座抵御风暴的绝对堡垒,却让堡垒内的空气变得无法呼吸。而我,上一次,成了你堡垒上第一道裂痕的制造者之一。
他对帝皇抱有深刻的、无法消弭的怀疑。怀疑这种极端集权、牺牲当下一切以换取渺茫未来的道路是否真的唯一;怀疑帝皇在万年孤寂中,是否已将“人类”抽象为一个概念,而忘记了具体人类的痛苦与渴望;甚至怀疑这重来的一切,是否仍在那个端坐于王座上的、已半神化意志的某种更大、更冷酷的算计之中——他们这些原体,是否只是被重新摆放的棋子,为了下一场更宏大的对弈?
然而,在这理性审视与冰冷怀疑的最深处,是否还残留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极度厌恶的、对于“父亲”一丝认可或接纳的微弱渴望?就像最坚硬的合金内部,也可能存在无法完全消除的内应力。这渴望如此微弱,几乎被厚重的创伤记忆与理性防御彻底掩埋,但它或许存在,如同冰层下最深处未曾冻结的一滴水。这让他此刻的沉默,不仅是对外部的观察,更是对内部这种复杂矛盾情感的强行镇压与隔离。
与佩图拉博沉浸在过往的潮汐中不同,罗格·多恩的思维如同一台刚刚启动的、性能超群的超级计算机,正在以最高的效率采集、处理眼前这海量的新数据。
他的目光平稳地移动,从巢都的宏观布局,到空中航道的流量模式,再到地面交通网络的节点设计。每一个细节都被捕捉、分析、归类。
巢都结构,明显的功能区垂直划分。底层基础生产与废物处理,中层居住与商业,上层管理与精英区。这种划分效率很高,但垂直流动性显然受限,是社会稳定的双刃剑。空中航道网络:遵循最优流体动力学与冲突避免算法,调度中心化程度极高,抗干扰能力存疑。皇宫防御体系:多层冗余,从外缘的物理屏障、中层的能量武器阵列、到核心的虚空盾与可能的亚空间屏蔽层。设计理念侧重于绝对防御与纵深消耗,进攻性外延不足,符合“最终堡垒”定位。
马卡多关于“帝国体系”的言论,正在被眼前的现实一一验证。这里确实存在着一个规模空前、结构严谨的超巨型秩序体。其复杂程度与掌控力度,远超因威特甚至他所能想象的大部分世界。这让他对帝国承诺的“技术共享”、“共同防御”等利益,有了更具体的认知基础——能够建造并维持泰拉这种形态的文明,确实拥有兑现这些承诺的潜力。
然而,他的理性警报系统始终处于激活状态。这秩序太完美,太宏大,反而像是一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