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古镇的午后总带着股黏腻的潮气,连风都裹着河道里的水草腥气,贴在人皮肤上挥之不去。苏然把警车停在老巷口时,后视镜里的望川桥正被晒得发亮,石栏上的青苔泛着浅绿——两小时前,陆沉在审讯室里接到周亮自首的供词,挂断电话第一句就是苏然,带技术科去周亮住处复勘,重点查有没有遗漏的空间。
然姐,上次陆队他们已经搜过一次了,屋里就一张床一个衣柜,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能有什么遗漏?技术科的小吴扛着工具箱跟在后面,裤脚蹭到巷壁的爬山虎,沾了片黄叶子。他手里攥着上次的搜查记录,纸页边缘都被翻得起了毛:记录里写得清清楚楚,卧室、客厅、院子,连柴火堆都扒开看了,没异常。
苏然没接话,目光落在巷尾那扇褪色的木门上。门楣上的福字被雨水冲得只剩暗红的轮廓,和上次陆沉发来的照片一模一样。但她总觉得不对劲——周亮在审讯室里承认藏了失踪者的东西,可上次搜查连个像样的储物箱都没找到,那些东西总不能凭空消失。房东呢?苏然抬手敲了敲门,指节碰到木门时,能感觉到后面是空的,不像实心木头该有的厚重感。
在呢在呢!巷口传来脚步声,房东老张头拎着个竹编篮子跑过来,篮子里还装着刚摘的青菜,警官同志,你们又来啦?周亮那孩子……真犯了大事啊?苏然接过老张头递来的钥匙,指尖触到钥匙上的铜锈:张叔,周亮租你这房子五年,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习惯?比如……晚上经常出去,或者屋里有奇怪的声音?
老张头挠了挠头,蹲在门槛上想了半天:习惯嘛……他是挺怪的,每天天不亮就出去,天黑了才回来,除了交房租,跟我没说过三句话。声音倒有一次,上个月我来收房租,听见他屋里有‘咚咚’的声音,像是在敲墙,我问他,他说在修桌子,我也没多想。敲墙?苏然心里一动,转头对小吴说:拿探测仪来,先扫墙面和地面。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还是那股熟悉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泥土腥气。屋里的陈设和上次记录里一样:靠里墙摆着张木板床,床尾堆着两件洗得发白的工装;靠窗是张掉漆的书桌,桌上放着个没洗的搪瓷碗,碗底还沾着咸菜渣;唯一的衣柜门敞开着,里面挂着三件旧T恤,连个抽屉都没有。
小吴拿着电磁探测仪在屋里转了一圈,仪器屏幕上的指针一直平稳跳动,没出现异常波动。然姐,墙面都是实心砖,地面是水泥地,没夹层啊。 苏然蹲在书桌前,手指拂过桌面的木纹。桌面很干净,甚至有点过于干净了,连点灰尘都没有,和屋里的破败感格格不入。她抬头看向屋顶,房梁是老木头做的,上面挂着个旧灯泡,灯泡线旁边,有一根细细的铁丝,一端固定在房梁上,另一端垂到墙角,末端系着个生锈的铁钩。
张叔,周亮租这房子的时候,屋里有这根铁丝吗?苏然指着铁丝问,老张头凑过来看了看,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这房子租给他的时候,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别的啥都没有,这铁丝肯定是他自己装的。
苏然站起身,走到铁丝旁边,顺着铁丝的方向看向墙角。墙角堆着一堆劈好的柴火,柴火堆得很整齐,每根柴火都差不多长短,最上面那根柴火的末端,有个浅浅的凹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勾过。小吴,把柴火堆挪开。小吴应了一声,挽起袖子开始搬柴火。柴火都是湿的,搬起来沉甸甸的,挪到第三根时,他哎哟了一声:然姐,这柴火下面有块铁板!
苏然走过去,果然看见柴火堆下面藏着一块正方形的铁板,边缘嵌在水泥地里,缝隙里填着泥土,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铁板上有个铁环,像是拉环,上面锈迹斑斑,显然很久没动过,但最近被人擦拭过,铁环边缘的锈迹少了一块。探测仪扫这里。苏然指着铁板。
小吴把探测仪贴在铁板上,屏幕上的指针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发出滴滴的警报声。有东西!下面是空的!老张头在旁边看呆了,嘴里不停念叨:这……这下面怎么会有空间?我住这几十年,都不知道啊!
苏然让小吴找来了撬棍,两人合力将铁板撬开。一股更浓烈的霉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下面是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边缘有铁制的梯子,梯子上沾着潮湿的泥土。拿强光手电来。苏然接过小吴递来的手电,光柱往下照去,能看到梯子一直延伸到地下,大概有两米深,底部是个不大的空间,隐约能看到里面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