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第七起案件的现场照片,要原始底片。
林悦应声要走,却被苏然叫住了。他指着卷宗里的现场勘查记录,在受害者随身物品那栏停了停:“这里写着,第七名受害者的包里有本素描本?嗯,记录说里面画了三十多张城郊风景,没什么特别的。调出来,我要看看。
物证科在地下室,空气里总飘着福尔马林的味道。老周掀开编号7的铁柜时,灰尘在手电筒的光柱里跳舞,像群不安分的虫子。素描本用透明袋封着,封面是深蓝色的,边角已经磨得发白。
当时没觉得这本子有问题。老周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着层灰,受害者是美术学院的学生,随身带素描本很正常。
苏然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素描本。前三十页都是速写,废弃的铁路,生锈的广告牌,还有片荒草丛生的空地——他忽然停住了,第31页画着个男人的背影,站在砖窑门口,手里拿着支画笔。这是……林悦的呼吸顿了顿。男人穿件灰色风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虽然只有个背影,却莫名让人想起李建国的照片。
素描本的纸页比卷宗的要薄,苏然对着光看了看,第31页背面有道浅浅的压痕,像是用指甲刻出来的。他让老周拿来紫外线灯,光柱扫过纸面时,压痕突然显出了形状——是个Ω符号,右下角同样有道斜杠,只是比卷宗上的要深得多。
这是受害者画的?林悦的声音有点抖,她是不是认识凶手?苏然没说话。他翻到素描本最后一页,空白处有行用铅笔写的小字,已经快被磨没了:7月10日,砖窑,他说这是最后一个。
第七起案件的案发时间是7月12日。
雨又下了起来,敲在物证科的窗户上,像有人在用指甲挠玻璃。苏然把素描本放进证物袋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张队的声音,带着点难得的急切:北郊发现第九名受害者,现场有Ω符号。
车开得飞快,雨刷器在玻璃上左右摇摆,却刷不净外面的模糊。林悦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捏着那张扫描图,忽然开口:苏队,你说那道斜杠会不会是某种标记?比如……表示完成?
完成的话,为什么第八起和第九起都没有?苏然打了把方向盘,轮胎碾过积水,溅起片浑浊的浪,而且李建国失踪后,这十五年里再没出现过Ω符号,为什么现在突然冒出来了?
林悦没说话。她想起刚才在物证科看到的另一份记录,第七名受害者的胃内容物里,除了晚餐的意大利面,还有少量安眠药成分。但卷宗里写着,她的死亡原因是失血性休克,手腕的切口是致命伤。有点奇怪。林悦把记录拍下来的照片放大,安眠药的剂量不足以致命,凶手为什么要让她吃这个?
苏然的目光扫过窗外。雨幕里的城市像幅被打湿的水墨画,模糊不清。他忽然想起老陈说的另一句话:第七起案子后,我们在砖窑后面发现了个火堆,烧的都是画,灰烬里还捡着半截画笔,上面有李建国的指纹。那不是证据吗?林悦转头看他。是证据。苏然的声音沉了沉,但那画笔的型号,李建国从来没用过。
北郊的案发现场和前两起一样,废弃的砖窑,鹅黄色连衣裙,右手腕的切口。法医正在拍照,闪光灯在雨里明明灭灭,把地上的Ω符号照得惨白。苏然蹲下身,右下角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的痕迹。受害者身份确认了。年轻警员跑过来,手里拿着个钱包,“叫赵雅,28岁,美术老师。
林悦的呼吸猛地顿住。她想起李建国的职业,又想起素描本里的男人背影,突然觉得胃里一阵发紧。苏然接过钱包,里面有张赵雅和学生的合影,背景是间画室,墙上挂着幅画——画的是片荒草地,中间有个模糊的Ω符号。
回局里的路上,雨停了。林悦把赵雅的资料调出来,屏幕上显示她三年前从南城美术学院毕业,留校当了老师,教的是素描。她的社交媒体账号里全是画作,最近一条更新是三天前:找到当年的那片砖窑了,原来它还在。
她去过第七起案件的现场?林悦放大那条动态页画的一模一样。
苏然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节奏和十五年前卷宗里的打字机声莫名重合。他忽然起身:去南城美院,找赵雅的导师。
美院的画室里飘着松节油的味道。周教授推了推眼镜,看着赵雅的照片叹了口气:这孩子很有天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