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那个紫檀木的笔筒,据他的秘书说,那是莫鸿前几天刚从拍卖行拍来的,宝贝得很,走到哪带到哪。那个笔筒找到了吗?小张问。没有。李警官揉了揉眉心,别墅周围都搜遍了,监控只拍到白露一个人进去,一个人出来,她的包里、家里都没找到。
小张翻到白露的个人资料页:她和莫鸿的关系很复杂啊,情人,还是被资助者,听说莫鸿最近在和他妻子打离婚官司,遗嘱里给白露留了一套房和五十万。所以她有动机。李警官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莫鸿的妻子赵兰一直不待见白露,好几次在公开场合骂她是狐狸精。莫鸿要是改了遗嘱,白露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他想起去见赵兰时的情景,那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坐在红木沙发上,指甲涂着正红色的指甲油,慢条斯理地搅着咖啡:我早就说过,白露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接近老莫就是为了钱。赵兰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点解脱,不过我可没杀他,那天下午我在做SpA,有证人。
那‘他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小张的笔尖在“他”字上画了个圈,这个‘他’会不会是指凶手?李警官忽然坐直了身子,抓起莫鸿的通话记录。死亡前一天,莫鸿总共打了五个电话,三个是给律师的,一个是给秘书的,还有一个是陌生号码,通话时长只有四十秒。
查这个号码。他把记录推给小张,还有,再去看守所提审白露,问清楚她有没有听到别的,哪怕是一个词,一个语气词。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李警官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忽然觉得那个紫檀木笔筒像个幽灵,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等着被人发现。
白露第二次见到检察官时,手里多了本《圣经》。是同监室的大姐给她的,说念念能安神。她其实不信这些,只是喜欢指尖划过纸页的感觉,像在画室里调颜料,能让她稍微平静一点。他知道了,后面有没有别的字?检察官的声音比上次柔和了些。
白露闭上眼睛,莫鸿倒下的画面又清晰起来。那天客厅里很暗,只有鱼缸里的灯亮着,幽蓝的光打在莫鸿脸上,他的嘴唇翕动着,除了“不是你”和“他知道了”,好像还有什么音节卡在喉咙里,像被鱼刺扎住似的。
好像……有个名字。她睁开眼,睫毛上沾着水汽,很模糊,可能是‘陈’,也可能是‘程’,我不敢确定。陈?程?检察官在笔录本上写着,有没有可能是姓氏?比如姓陈的人,或者姓程的人?
白露摇摇头,她的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拼不出完整的图案。她只记得莫鸿最近总是很烦躁,常常在电话里和人吵架,有一次她在画室听到他对着手机吼:你别逼我!再这样我就全说出去!
他最近和谁走得比较近?他的秘书,叫林薇,挺年轻的,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白露想起那个总是穿着白衬衫的女孩,说话细声细气的,却总在莫鸿不注意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还有一个姓赵的老板,做地产的,莫鸿说过他们在合作一个项目。
赵兰的赵?不是,是照耀的照。白露纠正道,叫赵照,莫鸿说他这个人城府很深。检察官把这两个名字记下来,又问:莫鸿有没有提过什么秘密?或者让他害怕的事情?
白露的手指在《圣经》的封面上摩挲着,那上面印着烫金的十字架,冰凉的。她想起有一次在莫鸿的书房,看到他对着一个旧相册发呆,相册里有个穿军装的男人,眉眼和莫鸿有几分像。她问那是谁,莫鸿猛地合上相册,说:“不关你的事。”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发脾气,吓得她再也不敢问。
他有个相册,锁在书桌最检察官离开后,白露靠在墙上,听着隔壁监室传来的哭声。她忽然想起莫鸿死亡那天,客厅的鱼缸里少了一条鱼,那条最贵的红龙鱼,平时莫鸿都亲自喂食,那天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浑浊的水和几片零落的鱼鳞。李警官找到林薇时,她正在收拾莫鸿的遗物。女孩穿着黑色的连衣裙,眼圈红红的,把莫鸿的书一本本放进纸箱里。莫总对我很好,像父亲一样。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擦眼泪。案发当天下午,你在哪里?李警官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涂着透明的指甲油。
我在公司整理文件,同事可以作证。林薇的声音有点抖,四点半的时候,我给莫总打过电话,没人接,我以为他在休息,就没再打。莫鸿最近和谁有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