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平日暗得更早。哑巴太监送过晚膳后,便再无声息。吴嬷嬷没有出现。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寒风偶尔卷起地上的雪沫,打着旋儿。
赵宫女早早将谢阿蛮拉到自己屋里,给她灌了几口冰冷的温水,又将她身上那件破烂单衣使劲裹了裹,低声道:“阿蛮,听着,就现在。外面没人,李主子那边也没动静。你悄悄过去,看看门能不能推开一条缝……要是能,就溜进去,看一眼,就一眼,马上出来!记住,找那个盒子,锁着的盒子!”
谢阿蛮眼神呆滞地看着她,仿佛没听懂。
赵宫女急得额角冒汗,抓住她的肩膀晃了晃:“快去!照嬷嬷昨天教你的做!要是成功了,嬷嬷明天给你找糖吃!”
“糖……”谢阿蛮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嘴里重复着这个字,然后慢慢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赵宫女屏住呼吸,轻轻拉开一道门缝,先探头出去张望了一下,然后推了谢阿蛮一把:“快!”
谢阿蛮趿拉着一双露着脚趾、用破布条勉强捆住的烂鞋,慢吞吞地挪出了耳房。寒风立刻裹住了她,单薄的衣物瞬间被吹透。她缩了缩脖子,朝着李美人那间屋子走去,脚步踉跄,像只懵懂又胆怯的幼兽。
院中无人。李美人的房门依旧紧闭,门前石阶上的食盒未被碰过,覆盖了一层薄雪。
谢阿蛮走到门前,没有立刻去推,而是先侧耳倾听。里面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她伸出手,脏兮兮的小手按在斑驳掉漆的门板上,轻轻用力。
门,纹丝不动。从里面闩上了。
这在意料之中。李美人再疯癫,基本的防备还是有的。
谢阿蛮歪着头,似乎在思考,然后她抬起手,开始“咚咚”地、不轻不重地敲起门来,嘴里含糊地喊着:“阿娘……阿娘……开门……冷……”
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耳房里的赵宫女听得心惊肉跳,差点冲出来把她拉回去。这傻子!让她悄悄溜进去,她怎么敲起门来了!
门内依旧没有回应。
谢阿蛮锲而不舍,继续敲,继续喊,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阿娘……阿蛮冷……饿……”她一边喊,一边用身体去撞门,力气不大,却发出持续的闷响。
终于,门内传来一声嘶哑低沉的、充满警惕的呵斥:“滚!谁是你阿娘!滚开!”
是李美人的声音,干涩,虚弱,却带着强烈的敌意。
谢阿蛮像是被吓住了,停下手,抽噎着,却不肯走,只隔着门板,含糊地、断断续续地说:“亮亮……盒子……亮亮的盒子……阿蛮想看……”
门内骤然一静。
连呼吸声都仿佛停止了。
过了足足有十几息的时间,李美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尖利,颤抖,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你……你说什么?!什么盒子?!谁告诉你的?!”
“亮亮……红红的……锁着……”谢阿蛮语无伦次,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墙缝里……没有了……屋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