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推开那扇记忆中的门,一股消毒水和纸箱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
昔日飘荡着饭菜香气的“烟火课堂”,如今被成堆的快递包裹和扫描枪的蜂鸣声所吞噬。
墙上那幅苏晚星亲手画的灶神涂鸦,被一张“xx快递,使命必达”的宣传海报盖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显得格格不入。
“找人?”一个穿着马甲的年轻人头也不抬地问。
小舟摇了摇头,失落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为纪录片《厨房里的光》设计的开篇,需要一簇最原始、最不经修饰的火苗,而她能想到的,只有这里。
房东恰好过来收租,一个精明的矮个子男人,他认出了小舟。
“哟,这不是苏老板的朋友吗?找她们?早就搬走啦。”他咂咂嘴,“小满那丫头心善,走的时候把那些锅碗瓢盆、炉子灶台,全打包捐给山区的学校了,一分钱没要。”
捐了?小舟的心沉了下去。连最后的念想都没了。
她转身欲走,隔壁修车铺的老张却擦着满是油污的手追了出来。
“小姑娘,等等!”他手里捏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U盘,像捏着一颗舍利子,“小满走前特意搁我这儿的,说怕万一……万一还有人想回来点把火,就让我交给他。”
U盘插进电脑,一段未经剪辑的原始录像跳了出来。
画面晃动得厉害,镜头里,初建的“烟火课堂”还很简陋。
苏晚星站在灶台前,一头蓬松的卷发有几缕不听话地翘着,她一手拿着打蛋器,在玻璃碗里搅出漂亮的漩涡,一边笑骂着镜头外的陆野:“陆野你个咸猪手!别碰我的葱!” 镜头外的陆野低沉地笑着,接着画面猛地一晃,传来锅铲和铁锅清脆的碰撞声,像两个顽童在打架。
没有精致的布光,没有预设的台词,只有最鲜活的、滚烫的日常。
小舟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眼眶莫名地发烫。
她将这段视频小心翼翼地剪辑进片头,画面定格在苏晚星灿烂的笑容上,一行字幕缓缓浮现:
火,从来不怕小。
与此同时,“野火厨房”的后厨,一声闷响伴随着滚烫的油星四溅,一个年轻学员惊恐地扔掉手里的锅铲,连连后退。
一锅滚油因为他颤抖的手而炸开,溅伤了他的手背。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学员看着自己红肿的手背,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这手,天生就抖,根本当不了厨师!”他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着头就要脱下身上的厨师服。
正在角落里做手部复健的阿青闻声走了过来。
他左手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那是上次任务留下的永久性纪念。
他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学员:“想走可以。把厨房的地扫干净,扫七天。七天后你还想走,我不拦你。”
学员愣住了,但看着阿青那不容置喙的眼神,只能拿起扫帚,在厨房里日复一日地扫地。
他看着其他学员颠勺、切菜、调味,炉火升腾,香气四溢,而他只能与地上的油污和菜叶为伴,心里的火苗一点点被自卑的灰烬掩埋。
第八天清晨,当他习惯性地拿起扫帚时,却发现自己曾经用过的那个灶台被擦得锃亮,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双特制的防滑手套。
手套的掌心处细密地缝上了一层极细的砂粒,增加了摩擦力,每个指关节处还巧妙地加装了微型弹簧,能提供额外的支撑力。
阿青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我师父,苏晚星,当年用半只健全的手都能颠起三斤重的铁锅。你两只手都好好的,还怕点不着一把火?”
学员的眼圈瞬间红了。
他颤抖着戴上手套,那奇异的贴合感和支撑力顺着手臂传到心里。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记忆中的样子,拿起一颗鸡蛋,磕开,金黄的蛋液稳稳地滑入温热的油锅中。
“滋啦——”
一声再寻常不过的声响,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他心中所有的阴霾。
他看着锅中慢慢凝固的荷包蛋,眼泪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砸落。
阿青默默转身,拿起抹布擦拭着旁边干净的灶台,低声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