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婉儿把自己缩在沙发角落,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全身的尖刺,却只是为了保护那柔软不堪的腹部。
连续三天,她没有拉开过窗帘,外卖盒子在门口堆积,又被管理人员悄悄收走。
她的世界,只剩下四面墙壁和不断在脑海中回响的恐惧。
电话铃声响起时,苏晚星正在“星火工坊”的落地窗前看楼下的车水马龙。
是张医生。
“苏小姐,林婉儿的情况不太好。”张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刚和她结束视频问诊,她有严重的焦虑和应激反应,但根源……可能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苏晚星握着手机,指尖微凉:“是程昱那边有动静了?”
“不。”张医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她反复在说一件事。她说,她不怕程昱的报复,因为那是她应得的。她真正害怕的是——你。她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帮她,更不敢想,你是不是真的……会原谅她。”
苏晚星沉默了。
原谅?
这个词太重,也太轻。
对一个把自己推下深渊的人说原谅,是圣母的光环,还是对自身痛苦的背叛?
良久,她轻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张医生。”
挂断电话,苏晚-星没有立刻行动,只是静静地站着。
她脑海里浮现的,不是高台上那双怨毒的眼睛,也不是媒体面前楚楚可怜的表演,而是一个更久远的画面。
“小鹿。”她忽然开口。
“在呢,晚星姐。”
“帮我找一张照片,十年前的,在公司旧练习室拍的。”苏晚星的目光变得悠远,“背景应该是铺着木地板,我和她……和林婉儿,坐在地上,中间摆着一桶吃了一半的泡面。”
小鹿的动作很快,几分钟后,一张像素不高的旧照片被投到了大屏幕上。
照片里的两个女孩都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素面朝天,头发随意地扎着。
她们头挨着头,正对着一份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剧本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脸上是藏不住的疲惫,但眼睛里,却燃烧着同样炙热的、名为梦想的火焰。
那时的她们,什么都没有,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拥有一切。
苏晚星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拿过平板,亲自在照片下附上了一句话。
“小鹿,把这张照片,用匿名方式发给林婉儿。”
深夜,安全屋里,林婉儿的手机屏幕亮起。
她惊恐地缩了一下,以为是程昱的威胁信息,可亮起的却是一张陌生的图片。
当她看清照片的内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桶廉价的泡面,那本地摊上淘来的表演理论书,还有苏晚星脸上灿烂到有些傻气的笑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击溃了她用怨恨筑起的高墙。
照片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你说我抢走你的一切,可那时候,我们是一起想被看见的人。”
林婉儿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晕开了一片模糊的水光。
第二天,一条名为“晚星基金会发起首届演员安全心理普查”的消息悄然登上了各大社交平台。
没有大肆宣传,却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问卷完全匿名,问题尖锐而温和,直指行业内部那些心照不宣的压榨与霸凌。
无数从业者,在深夜,在保姆车里,在杀青后空无一人的酒店房间,点开了那个链接。
问卷的末尾,有一个开放式问题,与前面的专业术语格格不入,却像一把钥匙,撬开了许多人尘封已久的心门。
“你最后一次感到被真正‘看见’,是在什么时候?”
林婉儿也看到了这份问卷。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当看到最后一题时,她停下了。
指尖悬在屏幕上空,微微颤抖。
良久,她敲下了一行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2019年4月5日,苏晚星从高台倒下那天——我终于,上了热搜第一。”
与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