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老城区的青砖黛瓦浸染得深不见底。
冷风卷着初冬的寒意,在狭窄的后巷里打着旋,吹得那面刚刚架设好的巨大白色投影幕布猎猎作响,像一面即将迎战的苍白旗帜。
苏晚星就站在这面旗帜之下,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拉得颀长。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风衣,领子竖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暗夜里亮得惊人的眸子。
助理小满快步跑来,怀里抱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叠U盘,像一排排沉默的子弹。
“星姐,都在这里了。”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过去一年,我们偷偷录下的所有素材——群演在片场啃冷馒头时,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背着台词;灯光师为了给剧组省电费,自己买零件熬夜焊的灯架;还有那个演了三天死尸,一句台词都没有,却每天雷打不动最早到现场准备的李叔……”
苏晚星接过一个U盘,插进手边的便携播放器。
屏幕亮起,一张被冻得发紫、布满干裂口子的脸庞占据了整个画面。
那是李叔,他正对着镜头憨厚地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呵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吹散。
他搓着手说:“没事,躺着也能揣摩角色嘛,下回万一有词儿了呢?”
指尖轻抚过屏幕上那张朴实无华的脸,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顺着冰冷的玻璃传导至她的心底。
脑海中,那个冰冷的机械音无声响起:【“认知潮涌”蓄能中——检测到高浓度基层影像素材,可激活大规模集体记忆共鸣,能量转化率预计提升300%。】
苏晚星关掉屏幕,将U盘轻轻放回文件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明天我上台,不带任何准备好的获奖感言。今晚,这块屏幕,得先让他们被看见。”
消息通过“星火文化”的官方微博在午夜前一小时发布,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张苏晚星站在幕布前的背影照片,和一行简单的文字:“金梧桐奖前夜,一场没有明星的放映会。野食后巷,我们不见不散。”
一石激起千层浪。官博的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
“疯了吧?影后亲自下场办露天放映会?这是什么行为艺术?”
“我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是不是被资本封杀了,提前搞个体面的告别仪式?”
“楼上的别瞎说,但这个节骨眼上搞这种事,不是明摆着跟金梧桐奖对着干吗?她不要影后了?”
质疑声、猜测声、嘲讽声四起,几乎要将这条微博淹没。
然而,就在舆论即将失控之际,一个名叫“小李今天剪片了吗”的账号,发布了一段三分钟的预告片。
视频的剪辑粗粝而真实,没有配乐,只有现场嘈杂的风声、雨声和机器的轰鸣声。
暴雨滂沱中,连主角都躲进棚里,十几个群演却在泥地里一遍遍地走位,任由冰冷的雨水浇透戏服;预算紧张的小剧组,化妆师在给女演员补妆时,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的口红;场务大叔在所有人都收工后,佝偻着背,借着手机微弱的光,默默修好了被意外撞断的摄影机轨道……
一帧帧画面,一个个沉默的身影,构成了这个行业最真实、也最容易被忽视的底色。
视频的末尾,没有苏晚星的任何镜头,只有一行黑底白字缓缓浮现:“他们没能站上领奖台,但他们一直在演。”
凌晨两点,“奖杯之外”这个词条力压所有关于金梧桐奖的八卦和预测,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冲上了热搜第一。
无数认证的或未认证的导演、编剧、摄影师、场务、群演……疯狂转发这条视频。
他们的文案出奇地一致,只有三个字:“这是我。”
放映会当晚,老城区的窄巷被挤得水泄不通。
来的人远比想象的要多,有闻讯赶来的媒体,有好奇的影迷,但更多的,是那些从各个片场、各个剧组赶来的普通从业者。
他们穿着沾着油漆的工作服,带着一脸的疲惫,眼中却闪烁着某种期待的光。
“野食”的伙计阿青在陆野的指挥下,端出了一锅又一锅热气腾腾的“野食特供面”。
那汤底是陆野用几十种草药秘制的“净心汤”浓缩液熬制而成,霸道而温暖的香气顺着晚风飘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