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卫铮等人在井坪亭准备启程之时,突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陡然从北面的官道方向滚滚传来,那蹄声铿锵有力,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节奏感,绝非寻常商旅或百姓所能拥有,瞬间便揪紧了所有人的心。
“戒备!”卫铮反应极快,低喝一声,同时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青锋剑。张武、徐晃更是条件反射般“锵”地抽出了兵刃,一个箭步跃至车队前方,目光锐利地望向声音来源。关羽虽未出声,但那双微眯的丹凤眼已然睁开,精光闪烁,手中长刀不知何时也已半出鞘。就连车中的蔡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微微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窥视。
只见北面官道的拐弯处,尘土扬起,一队骑兵如同旋风般疾驰而来,约有三十四骑。来人皆身着统一的赤褐色战袍,外披黑色札甲,在夕阳中泛着赤色而冷硬的金属光泽。他们头上所戴的赤帻(红色头巾)如同一簇簇跳动的火焰,在疾驰中格外醒目。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身上的痕迹——风尘仆仆,战袍上沾染着大片已经变得暗红的血迹,许多骑士的札甲上还带着刀剑劈砍留下的凹痕和划迹。尤其令人心惊的是,好多人的马鞍旁,都悬挂着一到两个黑乎乎、用头发粗略捆扎的球状物——那分明是经过硝制或风干的人头!浓重的血腥气仿佛随着他们的靠近而弥漫开来,整个队伍都散发着一股刚刚经历浴血搏杀后的凛冽煞气。
这队煞气腾腾的骑兵突兀地出现在这下午的驿亭,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张武、徐晃等人紧握兵刃,肌肉紧绷,虽见对方是汉军装束,稍稍松了口气,但在这边郡之地,敌友难辨,谁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为首一骑,速度稍缓,越众而出。马上骑士年约不到三十,面容棱角分明,肤色因常年风吹日晒而呈古铜色,一双眸子锐利如鹰,顾盼之间自有威势。他头戴皮质武弁,身披一件做工更为精良的筩袖铠,护臂闪烁着冷光,显然正是这队精锐骑兵的首领。只见他来到井坪亭舍前,手臂沉稳地一抬,身后疾驰的马队如同臂使指般,迅速而有序地减缓速度,最终安静地停驻下来。无需过多命令,骑兵们便自发地寻了一处背风向阳的坡地,利落地翻身下马,有人负责警戒四周,有人开始检查马匹、辎重,有人则清理出一片空地,准备埋锅造饭,行动间透出十足的默契与干练,显然是久经战阵的老兵。
亭长早已闻声小跑着迎了上去,对着那年轻首领躬身施礼,脸上堆着既敬畏又熟稔的笑容:“张县尉,您回来了!此番辛苦了!弟兄们可都安好?”言语间充满了关切。
卫铮见来人是汉军,且与亭长相熟,心中疑虑去了大半,但好奇心却更盛。北面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战事?此去善无乃至朔方的路途是否安全?他心念电转,立刻示意张武、徐晃等人稍安勿躁,安排队伍暂缓出发,原地待命。目光扫过那队正在休整的骑兵,注意到其中有几人动作略显迟滞,臂膀或腿上有粗略包扎的伤口,血迹犹新。
“文威,”卫铮唤过张武,低声吩咐道,“取我们上好的金疮药来,随我过去。”
“是,少主!”张武应声,立刻从行囊中取出几个小巧却做工精致的瓷瓶。卫家商社行商各地,尤其注重北线,这类治疗外伤的良药乃是常备之物,且品质上乘。
卫铮整理了一下衣冠,带着张武,缓步走向那队骑兵驻扎的坡地。来到近前,卫铮对着那位正在与亭长交谈的年轻首领,拱手一礼,语气诚恳:“在下羽林郎卫铮,表字鸣远,途经此地。见诸位勇士浴血归来,多有负伤,特备上一些金疮药,略尽绵薄之力,还望笑纳。”说着,示意张武将药瓶奉上。
那年轻首领闻言,猛地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感激。他显然没料到在这边郡驿亭,会遇到一位朝廷的羽林郎,他不敢怠慢,赶忙抱拳还礼,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疲惫:“末将马邑县尉张泛,多谢卫郎君赠药之义!弟兄们正需此物,真是雪中送炭,感激不尽!”他接过药瓶,入手温润,知非凡品,心中对卫铮的观感又好了几分。
一旁的亭长见状,连忙笑着上前介绍道:“张县尉,这位卫郎君乃是河东卫氏子弟,下午途经此地。张县尉是我马邑本地人氏,骁勇善战,此番正是奉郡都尉之命,率队北上清剿越境侦查的鲜卑游骑,方才凯旋。”
双方见礼已毕,气氛顿时融洽起来。卫铮便顺势邀张泛在一旁较为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