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昶君胸膛微微起伏,炭火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跳跃。
宋应星。
天工开物。
他脑子里像有根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
这个时代,他差点忘记这班人,不是皓首穷经的老学究,而是把脚踏进泥巴里,把眼睛盯在犁铧、纺车、熔炉上的实干家。
“即刻。”
魏昶君的声音斩钉截铁。
“传我手令,八百里加急,派专人护送此人入京,沿途驿站换马不换人,我要见他,立刻。”
十日后,风雪稍歇。
魏府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股清冽的寒气。
一个身着半旧青布直裰、身形清瘦、约莫五十出头的方脸儒生,稳步走了进来。
他面色沉静,风霜刻在眉宇间,唯有一双眼睛,沉静中透着洞悉世事的明澈。
彼时对着书案后那个同样年轻的、却仿佛背负着整个天下重量的身影,深深一揖,姿态恭谨,却不卑不亢。
“草民宋应星,拜见里长。”
魏昶君没有起身,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这位名震后世的百科全书式人物。
棉袍洗得发白,布鞋沾着泥点,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墨迹和泥土混合的颜色。
这身打扮,不像个官,更像个走村串户的老农或匠师。
“宋先生请起。”
魏昶君的声音放缓了些。
“黄总长荐你,言先生精于格物,尤通农桑百工,如今国朝草创,根基未稳,百姓饥馑之忧未解,先生可有教我?”
宋应星直起身,目光坦然。
“里长心系黎庶,万民之福,格物致知,本为经世致用,农桑乃立国之本,百工乃强国之基。”
“应星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用油布仔细包裹的书稿,双手奉上。
“此乃应星游历南北,访查老农、工匠,参验古籍,草就之《天工开物》初稿。”
“内涉乃粒、乃服、彰施、粹精、作咸、甘嗜、陶埏、冶铸、舟车、锤锻、燔石、膏液、杀青、五金、佳兵、丹青、曲蘖、珠玉诸卷,虽粗陋,或可稍补时用。”
魏昶君接过那沉甸甸的书稿,解开油布。
泛黄的纸页上,墨迹工整,线条清晰,绘着水车、纺机、炼炉、船舶。
每一幅图旁都有详尽的文字解说,从选种浸种到淬火锻造,事无巨细。
他翻到乃粒卷,目光落在浸种法一节。
“雪水浸种,取其至寒,可杀地中虫瘿,且苗出耐寒......先生此法,可曾试过?”
“试过。”
宋应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