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到”了恋人指尖相碰时，那细微的颤抖与温热。
这些感知对永寂而言，本该是比毁灭更痛苦的毒药。
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抗拒。
当华骨宇宙诞生时，永寂之喉做了一个让所有维度震颤的举动——
他主动切断了与“虚无本源”的连接。
就像一棵自断根系的树，他任由终焉的光尘将自己推向量子海的边缘。在那里，他的虚无之躯逐渐凝固，化作一座透明的碑。
碑上没有文字，但任何生命靠近时，都会听到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声音：
修士听见问道之初的誓言；
凡人想起儿时第一次奔跑时的风声；
就连祖龙触碰碑面时，逆鳞都浮现出创造第一个星辰时的悸动。
华称它为“归真碑”，而无骨仙子则在碑前种下一圈白棠花。
奇怪的是，这些花永不凋零，但也从不结果。
有人说永寂死了，因为虚无本就不该有实体；
也有人说他只是沉眠，因为每当一个文明彻底遗忘初心时，归真碑就会微微发烫。
华骨宇宙的晨雾还未散尽，茶寮的竹帘突然无风自动。
素衣女子正在擦拭青瓷茶盏，指尖忽地一顿。茶汤里倒映的不是她自己的面容，而是一双缠绕星河的龙瞳。
来了。她轻声道。
帘外传来落叶碎裂的声响。先是一截青铜色的龙尾扫过门阶，接着是绣着阴阳鱼的道袍下摆，最后是一双赤足——足踝缠绕着半透明的梦境光带。
青霄、太极与青玄、无极，四位古神站在茶寮门前，身上还带着穿越维度时的细碎星光。
此地禁绝神力。女子头也不抬地沏茶，三位若要进来，请先解剑。
青玄的青铜色花枝放入门口的花篮。
青霄的龙鳞微微炸起，却在看见柜架上那柄熟悉的青铜短剑时怔住——那是他幼年时用褪下的乳牙所铸，早该湮灭在时墟海底。
太极默默摘下阴阳玉佩，无极则解下缠绕手腕的光带。当这些神器离身的刹那：
青霄的龙角退化成青玉般的质地。
太极的白发间生出几缕凡尘般的乌丝。
无极眼底的永恒之色淡去，露出些许疲惫。
茶香袅袅中，女子终于抬头：现在，可以喝茶了。
第一盏茶斟满时，茶汤表面浮现的竟不是过往记忆，而是他们此刻最隐秘的心绪：
青霄、太极的茶中沉浮着青铜树残根，根系缠绕着一枚发光的龙蛋。
青玄、无极的茶杯里，漂浮着半截褪色的梦境光带。
这是......无极指尖微颤。
华骨宇宙的规矩。女子将一碟桂花糕推到他们面前，在此地，神明只能尝到自己真心所求之味。
饮罢三巡，女子引他们登上后山。
石阶上覆盖着柔软的苍苔，每一步都惊起细碎的光点。山腰处有座琉璃亭，亭中悬着幅未完成的绣品——针脚间游动着《红楼梦》里所有角色的倒影。
宝玉昨日来绣的。女子抚过绢面，他说要补全所有遗憾。
太极忽然按住绣绷的一角。在她触碰的地方，原本空缺处渐渐浮现出黛玉葬花时，那片未被文字记载的落叶。
山风穿过亭柱，发出洞箫般的低鸣。青霄望向远处，突然发现这片山峦的轮廓，像极了盘踞沉睡的应龙。
暮色降临时，他们来到山顶的透明碑前。
无极伸手触碰碑面，冰冷的触感中突然涌来无数声音：青玄教他辨识星图的低语，终焉自爆时的龙吟，还有...他自己都遗忘的、作为凡人时听过的一首童谣。
碑底的白棠花丛沙沙作响。太极弯腰拨开花枝，看见一块小小的木牌：
请留一件东西，带走一件东西。
青霄解下逆鳞挂上木牌，取走一片白棠花瓣；太极留下阴阳玉的碎片，带走琉璃亭的一缕丝线；青玄、无极沉默许久，最终将梦境光带缠在碑顶，空手而归。
下山时，他们身后传来素衣女子的歌声，调子竟和碑中传来的童谣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