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府西北隅的巷子深处,一间爬满蛛网的陋屋正透着微弱的光。屋门是两扇破旧的木板门,门轴上缠着几圈干草,门外堆着半人高的柴火,看似废弃,实则是隆兴府残余官员的秘密聚集点。屋内,一盏缺了口的铜油灯悬在房梁上,灯芯跳动着,将五个人的影子映在斑驳的土墙上,忽明忽暗。
坐在主位的是秦正,隆兴府提点刑狱副使。他本该穿着绯色官袍,此刻却套着一身灰布短打,布袍上还沾着几处泥点,显然是为了隐匿行踪。他约莫四十岁,面容清瘦,下颌留着短须,虽面带倦色,眼神却格外锐利,手中攥着一卷皱巴巴的纸 —— 那是隆兴府城内金军布防的草图,边角已被反复摩挲得发白。
他左侧坐着两名汉子,一个是原府衙捕头赵刚,身材魁梧,袒着右臂,露出结实的肌肉,腰间别着一把朴刀,刀鞘上的铜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另一个是城郊巡检李茂,个子不高,却眼神警惕,手指不停摩挲着腰间的短弩,时不时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
右侧坐着的是两名文官,原府衙主簿王砚,正低头在纸上记录着什么,笔尖是用木炭削成的;还有原通判之子苏明,不过二十岁,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却握紧了一把匕首,匕首是他父亲殉国前留给她的,刀柄上刻着 “忠” 字。
“金军这几日又在搜刮粮食,城南的粮仓已经被他们搬空了。” 秦正压低声音,将手中的布防图铺在桌上,“完颜拔离速现在有六千兵力,大部分驻守在四门,城内只有一千人巡逻,咱们要是想动手,得先夺下北门的军械库。”
赵刚一拳砸在桌上,铜油灯都晃了晃:“秦大人,别等了!再等下去,百姓们都要被饿死了!咱们今晚就带兄弟们冲进去,杀几个金狗再说!”
“不可冲动!” 王砚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咱们现在只有三百多弟兄,大多是原府衙的捕快和巡检兵,没多少像样的武器,怎么跟金军硬拼?”
苏明攥紧匕首,眼中满是怒火:“可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金狗欺负百姓!我爹就是为了保护百姓,才被金军杀了的!我宁愿战死,也不愿再躲在这里!”
李茂皱着眉,侧耳听了听屋外,低声道:“都小声点!外面金军巡逻队刚过去,要是被他们发现,咱们都得死!”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堂堂朝廷命官,手握抗金之心,却躲在这破屋里唉声叹气,不敢出去杀敌,传出去不怕被百姓笑话?”
屋内五人瞬间僵住,赵刚猛地拔出朴刀,李茂也举起了短弩,王砚和苏明下意识地躲到秦正身后,秦正则握紧了腰间的短刀,眼神警惕地盯着窗户:“外面是谁?敢在此装神弄鬼!”
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身影轻巧地跳了进来。来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背上背着一把短弓,腰间别着几支箭矢 —— 正是奉周羽之命侦查隆兴府的吴远。他落地时悄无声息,显然是常年潜行的老手。
“你是金人还是宋人?” 秦正厉声问道,手中的短刀微微颤抖,却依旧挡在众人身前,“要是金人,就别怪我们拼死一战!”
吴远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精瘦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秦副使不必紧张,我不是金人,是新任江南西路宣抚节度使周羽周主公派来的人,吴远。”
“周羽?” 秦正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又充满疑虑,“你说你是周节度使派来的,有什么凭证?现在隆兴府被金军控制,谁知道你是不是金人的奸细,故意来骗我们的!”
赵刚也举着朴刀上前一步,怒声道:“就是!金狗最会用这种伎俩,想把我们骗出去一网打尽!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拿出凭证来!”
吴远不急不躁,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扔给秦正。令牌是青铜制成的,上面刻着 “江南西路宣抚使司” 的字样,中间是一个 “周” 字,边缘还刻着细微的云纹 —— 正是周羽就任节度使后,特意打造的令牌,只有核心下属才有。
秦正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又递给王砚。王砚反复检查令牌上的纹路,点头道:“这令牌的工艺像是官造,纹路也符合宣抚使司的规制,不像是伪造的。”
即便如此,苏明还是警惕地问道:“就算令牌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