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再次陷入沉寂。康熙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在她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衡量她话语中的真假。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骇人听闻？你指的是…孙之鼎盗药制毒之事？还是…牵扯贵妃宫闱之事？”
他直接点破了！他竟然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对札记内容早已了然于胸！甚至可能…已经采取了某种行动！
云澈的心跳几乎停止，伏地不敢抬头：“奴才…奴才不敢妄议…札记所载，字字惊心，奴才至今想来，仍觉后怕…”
“字字惊心…”康熙重复了一遍，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朕却听闻，昨日永和宫中，似有异动？安嫔与你叙话时，提及了…蝎子香囊？西六宫夹道？”
云澈的瞳孔骤然收缩！康熙连这个都知道？！是安嫔禀报？还是…永和宫有他的眼线？！他到底布下了多少耳目？！
她强行压下震惊，声音愈发“惶恐”：“回皇上…安嫔姐姐只是…只是闲聊时说起一桩宫中趣闻…奴才当时并未在意…如今想来…莫非…莫非那香囊…”她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后知后觉的“惊骇”。
“趣闻？”康熙冷笑一声，“朕看未必是趣闻吧！朕还听闻，你宫中那个叫春熙的宫女，昨日家中突发急事，连夜出宫去了？真是巧得很啊！”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云澈的心防上！康熙的耳目之灵通、心思之缜密，远超她的想象！他看似闲谈，实则步步紧逼，每一句都在试探她的反应，每一个点都直指核心！
云澈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她知道，任何一丝犹豫或狡辩都可能万劫不复。她只能继续扮演那个被卷入漩涡、惊恐无助的妃嫔。
“皇上…奴才…奴才不知…春熙她…”她的声音带着真实的颤抖（半是表演，半是真实的恐惧），“奴才只知昨日午后便未见她…管事嬷嬷说是家中急事…奴才竟不知是连夜出宫…皇上…这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奴才…奴才好怕…”她适时地流露出符合她处境和年龄的恐惧与无助，甚至眼中逼出了些许泪光。
她的表演似乎起了作用。康熙的逼问停顿了片刻，暖阁内的压力似乎稍稍缓解了一丝。
“怕？”康熙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紫禁城，表面光鲜，内里却藏着多少魑魅魍魉，朕…有时也会觉得心惊。”
这话语中竟透出一丝罕见的疲惫和…孤寂？是真情流露？还是更高明的试探？
云澈不敢接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林慕白的札记，朕看过了。”康熙再次开口，回到了最初的话题，语气恢复了平静，“他所记之事，朕已知晓。孙之鼎罪该万死，死有余辜。贵妃钮祜禄氏…御下不严，疏于管教，亦有失察之过。”
他给出了结论！轻描淡写地将贵妃的罪责定为“失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暂时不打算深究？或是投鼠忌器？还是…另有图谋？
云澈的心沉了下去。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至于你…”康熙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中毒受屈，献证有功。朕…不会亏待于你。”
“奴才不敢居功！能为皇上分忧，是奴才的本分！”云澈连忙叩首。
“嗯。”康熙似乎满意了她的态度，“你既通药理，又经此一劫，日后便安心在永和宫将养，朕会让太医好生为你调理。宫中流言纷扰，不必理会。至于…札记中其他琐碎之事，”他顿了顿，语气微沉，“忘了它们。对你，对佟佳氏，都好。”
忘了它们！警告！这是明确的警告！让她不要再深究西域、秘教、“影”组织这些更危险的东西！用佟佳氏来敲打她！
云澈瞬间明了康熙的底线——他可以容忍她揭露孙之鼎和贵妃（或许这本就是他想清理的），但绝不允许她触碰更深层、更敏感的禁忌！那涉及的可能不仅是宫闱丑闻，更是…前朝秘辛、甚至是动摇国本的势力！
“嗻！奴才明白！奴才定当谨守本分，安心静养，绝不敢再多事！”她立刻表态，语气坚决。
暖阁内再次陷入沉默。压力却并未消散，反而变得更加沉重和…诡异。
康熙似乎终于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