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零散的硬币，加起来还不到八十块，这是她省了又省、从牙缝里抠出来的，要用来交下个月的房租和买最便宜的馒头。
一百五十块，相当于她不吃不喝干一个多星期才能挣到，她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太贵了…”
她喃喃道，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陈老师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点点头说：
“确实不是小数目。但你想想，学会了会计，哪怕只是最基础的，说不定就能找个办公室的工作，不用再泡在油污里，工资也能比现在高些，长远看，这笔钱花得值。”
他放下书，喝了口茶，“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最终要不要学，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谢清瑶沉默了，心里像翻江倒海一样。
学吧，没钱，也没精力，而且她高中都没读完，会计这种需要算账的东西，她能学会吗？
不学吧，难道要一辈子洗碗，永远受别人的气，永远活在底层？
一想到以后的日子，她就觉得窒息。
“好了，不耽误你干活了。”
陈老师打破了沉默，他拿起一张名片大小的纸片，上面写着夜校的地址和招生电话，轻轻推到谢清瑶面前，“这是夜校的地址和电话，如果你想通了，就去看看。报名下周五截止，别错过了。”
谢清瑶看着那张纸片，像看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她想伸手拿，又怕自己根本没能力去实现；不拿，又觉得好像放弃了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最终，她还是没伸手，只是低声说：“谢谢陈老师，我知道了。”
她端起水壶，脚步有些虚浮地转身，掀开那扇油腻的门帘，回到了后厨。
一进门，熟悉的油污味和热气就扑面而来，水槽里的碗碟又堆成了小山，仿佛永远都洗不完。
她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淹没了周围的嘈杂。
她把手伸进冰冷的油污里，掌心的伤口被刺激得钻心的疼，可她还是机械地刷着碗，动作比平时更快，像是想用忙碌来压下心里的混乱。
可那张写着夜校地址的纸片，像个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一百五十块、办公室、干净的工作、选择的机会…
这些词和阿娟的冷笑、张厨师的油腻嘴脸、自己满是伤口的手反复交织，让她心神不宁。
老乔，宝宝，我该怎么办？
是继续这样熬下去，还是赌一把，去学那个不知道能不能学会的会计？
“清瑶！发什么呆呢！后面还有一堆锅没刷！想挨骂是不是！”
老板老王的吼声突然炸响，吓得谢清瑶浑身一激灵。
“来了！马上就刷！”
她赶紧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低下头，更加用力地刷着手里的盘子，钢丝球刮擦瓷面的声音刺耳极了，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纠结和那点诱人又遥远的希望，都一起刷掉，重新埋进绝望的死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