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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东西,等会儿不管你女儿跑不跑,你都得给我替她还点利息!”张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机备忘录里刚记下——那是江建国的住址,从医院坐公交四十五分钟。
他听见护士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过来,立刻低下头,假装刷手机,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咬住ICU的门把手。
“而走廊的不锈钢座椅上,江建国佝偻着背脊,脊梁骨像被抽去了一截,整个人塌在椅子里。他布满血丝的眼泡肿着,视线黏在ICU的门上,眨都不眨,仿佛那扇门里藏着他这辈子唯一的救赎。
裤腿沾着半截泥点——来时太急,在楼下台阶崴了脚,他没顾上拍。怀里紧紧揣着个布包,里面是他连夜翻出来的、江月月小时候的奖状,边角都磨卷了,被他摸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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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医院电话时,他正蹲在厨房给后妻择菜,手里的豆角“啪”地掉在地上,绿莹莹的豆粒滚了一地。‘生命垂危’四个字砸进耳朵,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几十年的日子像跑马灯似的过——她小时候攥着他的衣角要糖葫芦,中学时红着眼眶说‘爸你能不能管管她’,后来躲着他,电话里只剩‘嗯’‘哦’……
后妻在旁边嘟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猛地站起来,凳子被带得翻倒在地,声音是这辈子最响的一次:‘闭嘴!’
现在他就这么坐着,走廊里的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他单薄的衬衫贴在背上。
他想咳嗽,又死死憋回去——怕吵着里面的人。
手在膝盖上反复摩挲,粗糙的掌心磨得裤子起了毛边,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吐不出,咽不下,只有一句碎在舌尖的话,反复碾磨:‘月月……爸错了……’
这错,是没护住她的学费,是没拦住她跳火坑,是这些年躲在沉默里,让她一个人硬扛。
他从布包里摸出个皱巴巴的苹果,是出门时顺手揣的,现在被体温捂得温热。
他想递进去,又想起ICU不让送东西,只能重新塞回去,指尖在布包上按出个浅浅的印子。”
病房之内
江月月的呼吸顿了半秒,那滴悬在眼角的泪终于落了下来,砸在枕头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父亲的哽咽还在门外飘着,像根软刺,扎得她心里又酸又胀。
可下一秒,上辈子后妈的尖嗓子、继妹抢她东西时的得意嘴脸,突然就撞进了脑子里。
救他?
她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又有点没散的戾气。
救也得让他先尝尝滋味。
让他看看,他当年护着的那个家,那对母女,在这世道能给他什么。
后妈克扣她学费时,他在旁边抽烟;继妹把她攒的生活费偷去买游戏机时,他说“小孩子不懂事”;她被张浩骗得差点跳楼,他只会叹着气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他总觉得“家和万事兴”,总把那点懦弱当宽容,把对她的亏欠当“孩子长大了自然懂”。
凭什么?
江月月的指尖在被子下蜷成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真要带他走,也得让他亲眼见见——等末世来了,后妈的抱怨会变成咒骂,继妹的撒娇会变成抢食时的抓挠,那时候他才会明白,他守了半辈子的“家”,根本就是堆经不起风雪的烂木头。
让他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尝尝没人管的难处,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这样,他才会知道,谁是真心想让他活。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连她自己都愣了愣。
原来心里那点怨,压根没散。不是原谅,只是被生存的焦虑压得暂时藏了起来。父亲这一出“不眠不休的守候”,像把钥匙,不仅打开了她那点心软,也撬开了积了多年的、带着苦味的赌气。
她“精神力”扫到到门外的江建国的身影又动了动,大概是坐得太久,膝盖麻了,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手里的布包差点掉在地上。他慌忙抱住,像抱着什么宝贝,然后又乖乖坐回去,重新把目光钉在门上。
布包里……装的什么?
江月月的感知稍微往前探了探,隐约探到像是……本子?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得的第一张奖状,被父亲贴在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