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夜色如墨,寒风卷着灯火的残光掠过宫墙,似乎连空气里都混着一股紧张的气息。赵云飞快步穿过丹凤门,靴底踩在青砖上发出急促的声响。李世民的亲卫在前引路,神色肃然。
“到底出了什么事?”赵云飞边走边问。
那亲卫低声道:“不太清楚,只知太尉府今夜突传急报,殿下得信后大惊失色,连夜召您入宫。”
赵云飞心头一沉,目光闪烁不定。他太清楚李世民如今在李渊府中的微妙处境——功高震主、民心所向,这样的组合,向来是父子之间最危险的毒药。
待他跨进偏殿,只见李世民背对众人而立,双手负后,正凝视一张展开的书信。烛火在他身影间跳动,映出一片阴郁的轮廓。
“殿下。”赵云飞抱拳上前。
李世民回过头,眼神里夹着一丝凌厉,也有一抹压抑不住的怒意:“云飞,你可知,这世上最难防的是什么?”
赵云飞微怔:“是人心。”
李世民轻叹一声:“果然你我心思相通。”
他抬手把那封信抛在桌上,信封上印着“洛阳急报”四字,墨迹未干。赵云飞拾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太上皇(炀帝)尚存,东都兵将有异动,疑有旧部响应。”
赵云飞皱起眉头:“炀帝?这消息……可真可假?”
李世民缓缓坐下,低声道:“真假未明,但父亲——太尉——打算派人赴洛阳‘迎奉太上皇’,借以安天下心。”
赵云飞听完,忍不住笑了一声:“安天下心?怕是安不了天下,只能乱天下。”
李世民的目光骤然一冷。
赵云飞也不避让,直视回去:“殿下,若真去迎炀帝,天下人会怎么看?李渊方起兵灭隋,如今又请炀帝回宫,岂非自打耳光?这若传出,朝野哗然,民心皆疑。”
“你以为我不懂?”李世民低声喝道,“可你知道父亲的性子,他既要忠名,又想掌实权,左右摇摆,迟早误大事!”
赵云飞静静看着他:“那殿下打算如何?”
李世民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转身,望着殿外那轮寒月,目光深沉如潭。
半晌,他才低声道:“洛阳使节,明日启程。父亲命我随行护送。云飞,你也随我一道走一遭。”
赵云飞挑眉:“这趟路,不太平啊。”
“正因如此,我才要带你。”李世民嘴角一勾,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我不信使节——我只信你。”
赵云飞心头微震。李世民这话,像信任,也像试探。
——
次日拂晓,唐使团启程。赵云飞骑在队伍中,寒风吹得披风猎猎作响。长安城渐远,他回头望去,只见那巍峨城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心底隐约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陈棱策马上前,压低声音:“咱真去洛阳?听说那边还乱得很,宇文化及的旧党没清完呢。”
赵云飞哼了一声:“世上哪有比陪太子走刀口更危险的事?你要不怕死,就多笑两声。”
陈棱翻了个白眼:“我笑不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都苦笑。
一路行至陕地,官道两旁早被战火烧得一片荒芜。行军至黄昏,众人于破庙中宿营。李世民披甲坐于火堆前,眉宇间愈发凝重。
赵云飞靠在石柱边,喝着冷酒,似有若无地瞥了李世民一眼。
“殿下心事重重,是为父亲,还是为那炀帝?”
李世民微微抬眼:“都不是。”
“那是为何?”
“为天下。”
赵云飞嗤笑:“天下?殿下,这‘天下’二字,太大,也太沉。李渊要江山,你要天下——可天下要的,是太平。”
李世民沉默良久,忽然问:“云飞,你信命吗?”
赵云飞愣了一下:“我?我只信自己能活下去。”
李世民缓缓笑了:“你不信命,可我信。或许命中注定,我该做那改天换地的人。”
赵云飞盯着他,忽觉这位少年将军身上那股光,冷得像铁,却也耀眼得刺目。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单纯的“李渊之子”,而是未来要与天争命的枭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