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语如同一柄重锤,一锤锤砸在杜衡的心上。这种科学分析对传统经验的冲击,不亚于哥白尼提出日心说时的震撼。
他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凭的是眼看、手摸、鼻闻的祖传经验,何曾想过,这泥土之下,竟还有如此精密的道理!这种认知颠覆,让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快步走到墙边,死死盯着那张画着一条条曲线的麻布。那专注程度,堪比学霸在解数学题。
我为他解释:“此为养分流失曲线。雨水过多,冲走表层腐殖;日晒过久,氮素挥发。不同的土,流失的速度与成分皆不相同。”这些基础知识,在现代随便一本农业入门书里都能找到。
杜衡蹲下身,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泥垢的手,颤巍巍地捧起一撮来自南阳的黄沙土,那土从他指缝间簌簌滑落,抓都抓不住。这个动作,像极了虔诚的信徒在触摸圣物。
他喃喃自语,像是对我,又像是在对这片土地的神灵发问:“原来……原来不是天不生好谷,是人不懂土。”这种顿悟的时刻,简直可以拍成教育片。
那一刻,这位倔强了一辈子的老农,眼中竟泛起了泪光。这种真情流露,让我这个见惯实验室里理性分析的人也有些动容。
我适时地递上一支削好的炭笔和一卷干净的竹简。这场景,像是知识的火炬在传递。
“一部书,只能救几个人。但一套法门,可以传万世。”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若肯将毕生所学写下、讲出,再结合我这些歪理’,那便不再是你一人的秘密,而是能让关中、乃至天下千万农夫都吃饱饭的活路。”这话说得,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
杜衡接过炭笔,那支轻飘飘的木杆在他手中重如千钧。这份重量,是知识传承的责任。
他沉默良久,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我教!”这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像是开启了某个新时代。
新政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在我的驱动下轰然运转。这种效率,让我想起现代企业的项目管理。
姜禾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她很快领会了我的意图。这种一点就通的合作伙伴,简直是职场瑰宝。
她主动牵头,将庄内手巧的妇人组织起来,成立了“织记坊”。这个创新,放在现代就是产品溯源系统的雏形。
她们不再织普通的麻布,而是研究出一种特殊的经纬编织法。这种技术革新,堪比现代防伪技术。
装薯种的麻袋,其纹路与装粟米的截然不同;送往宫中的贡米包装,更是用染色的麻线织出了独一无二的“回”字暗纹。这种细节把控,让我这个做科研的都自愧不如。
从此,任何批次的农产都有了独特的“身份证”,想要中途调换或篡改,一眼便知。这种防伪设计,简直可以申请专利。
更让我惊喜的是,她竟将杜衡口述的那些艰涩农理,编成了一首首朗朗上口的歌谣。这种知识传播方式,比现代短视频科普还接地气。
杜衡的《辨土三十六法》就这样变成了孩童们的游戏。这种教育创新,让我想起那些把知识点编成歌曲的聪明老师。
一日午后,我与杜衡行至一处山坡,忽闻坡上传来阵阵清脆的童声合唱:“南阳土,白花花,宜种薯,不宜麦。北山泥,黑又黏,掺上沙,谷万担……”
杜衡脚步一顿,驻足侧耳,听着那稚嫩的歌声将他一生的经验传唱开去,竟是再也忍不住,当场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这场面,比什么颁奖典礼都来得感人。
这番动静,自然瞒不过有心人。这种变革,想低调都难。
庆叔再次来访时,正撞见农技队在田间激烈争论着最佳的追肥时机。这种学术讨论的氛围,让我想起实验室里的组会。
他看着那些过去麻木不仁的农工,如今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看着那些孩童将农学唱成歌谣,他抚须惊叹:“你这里,哪里还像个农庄,分明就是一座学堂!”这个评价,可以说是最高赞誉了。
我立于田垄之上,脚下是松软肥沃的土壤,身后是生机勃勃的庄园,心中豪情万丈。这种成就感,比发表十篇ScI论文还来得强烈。
我笑着回答:“庆叔,种地,本身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