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埋伏好的农工们如同猛虎出闸,一拥而上,瞬间将那人死死按在地上。火折子掉落在地,那点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一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
“我不是奸细!我不是奸细!”那人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嘶吼,“我只是想知道,田正翁……田正翁他老人家可还安好!”
审讯室的灯火彻夜未熄。撬开这种人的嘴并不难,几碗凉水泼下去,什么都招了。
此人名叫罗七,是杜衡的忠实旧部,专门负责联络所谓的“关中十八社”。他们根本不知道杜衡已被我软禁,每月只靠一次“织纹信号”来确认杜衡是否安全。而姜禾编出的那个“错误”纹路,在他们看来就是最紧急的求救信号。
更让我后背发凉的是,真正负责将信号送出去的,竟然是一个我从未留意过的小人物——那个每日清晨都会准时来皇庄,敲着破锣、吆喝着“收废麻烂布”的独眼老贩!
此人自称王老拐,常年游走于各县村镇,以收破烂为生,实则是农会安插在关中最隐秘的“飞土使”。好家伙,这情报网织得比我们编的麻袋还要密不透风!
我当即下令,命裴昭带人封锁皇庄四门,许进不许出,并以我的名义在各大路口张贴告示:即日起,为防劣等麻料外流,所有麻织品,无论新旧,出庄前必须加盖皇庄官印,违者以盗窃官物论处,重打五十大板!
第三日黄昏,夕阳把天边染得像血一样红。东门关卡处果然起了一阵骚动。那个独眼老贩王老拐,肩上挑着两只沉甸甸的破筐,正被守卒拦下盘查。
他一脸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说:“军爷行行好,小的就是收些没人要的烂布头,换几个铜板糊口罢了……”
守卒们却不理会他的卖惨,严格按照我的命令,将他那两筐散发着霉味的烂布全部倒在地上,用长枪仔细翻检。
起初并无异常,就在王老拐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时,一名眼尖的守卒突然“咦”了一声,从一团被揉得皱巴巴的麻布夹层里,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捏出了一张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纸片!
搜查立即升级。很快,十余张写满了各种古怪符号的纸片从筐底、夹层、甚至扁担的空心处被翻了出来!
裴昭将那些纸片呈到我面前时,我的目光迅速掠过那些代表着人员、粮草、时日的“节气码”,最终凝固在最后一张纸上——
那根本不是暗号,而是一幅画得相当精准的咸阳宫布局草图!图上甚至用朱笔歪歪扭扭地标注着“水渠入口”、“粮仓偏门”等刺眼的字样!
一瞬间,我只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冻住了——这帮人不仅要毁皇庄的薯种,是要端了大秦帝国的粮仓老窝!这是要绝百万关中百姓的生路!
深夜,我独自走进了关押杜衡的地牢。潮湿阴冷的霉味扑面而来,他靠坐在墙角,形容枯槁,听到脚步声,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我一言不发,走到他面前,将那张咸阳宫的地形图,狠狠甩在他的脸上!
“杜衡!你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我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激起回响,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口口声声为了关中百姓护土安民,可你看看,你教出来的这些‘好门生’,他们要烧的是什么?是咸阳宫的粮仓!是百万秦人的活命粮!你教他们的‘节气码’,现在成了调兵遣将、密谋叛乱的暗号!”
他猛地抬起头,当看清纸上那熟悉的宫殿轮廓和朱笔标记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在哆嗦。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们不会……不该……”
“不会?不该?”我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子,“事实就摆在你眼前!杜衡,你以为这还是你那个只谈农桑、不论政事的农会吗?它已经变成了藏在你影子里的毒蛇,随时准备反咬一口,噬主叛国!若你不帮我斩断这条线——”
我顿了顿,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杀你。我要把你,完完整整地交给陛下。我要让陛下亲眼看看,他曾经倚重的田正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