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挺拔如枪,面容沉静如水,在那几乎能将人压垮的朝堂气压之下,竟是走得从容不迫,闲庭信步。
正是江昊!
满朝文武,瞬间哗然!
一个执掌禁军的中郎将,为何要在此时出列?这朝堂辩论,是文臣的战场,与他一个武夫何干?
李斯眼中的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重的阴霾与警告。他死死地盯着江昊,那眼神仿佛在说:此事与你无关,退下!
蒙恬站在武将之首,也是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与担忧。他虽欣赏江昊,却也不明白他为何要在此刻,趟这趟浑水。
江昊对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视若无睹。
他径直走到大殿中央,与李斯、韩非呈三角之势站定,而后,对着御座之上的嬴政,标准地行了一个军礼,声如洪钟:
“臣,中郎将江昊,有话要说!”
嬴政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他看着这个自己亲手从东郡提拔上来的年轻人,淡淡地开口,听不出喜怒:
“说。”
一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江昊直起身,并未看李斯,也未看韩非,他的目光,始终平视着前方,仿佛在对着整个帝国说话。
“陛下,臣不懂什么‘术’,也不懂什么‘势’。”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等着看他如何为韩非辩解的人,都愣住了。
“臣,只是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边疆戍卒。臣只想跟陛下,跟诸位大人,说说臣在军伍之中,当一个大头兵时的所见所闻。”
这番话,朴实得有些粗鄙,与这座庄严的大殿格格不入。
李斯等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一个武夫,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然而,江昊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臣入伍之初,所在的百人队,成分复杂。有我大秦的老卒,有从赵国、魏国俘来的降兵,也有被强征入伍的六国黔首。一盘散沙,莫过于此。操练之时,阳奉阴违者有之,夜里斗殴者有之,甚至还有人想逃跑。”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铁与血的味道。
“后来,换了一位军法官。他只做了三件事。”
“第一,他颁布军法,操练懈怠者,鞭二十。夜里斗殴者,鞭五十。临阵脱逃者,斩!其家人,罚为奴隶!”
“第二,他再次颁布军法,凡阵战,第一个登上城头的,赏爵一级,田十亩,钱五万!斩敌一首,赏田五亩,钱一万!”
“第三,他将这两条军法,刻在石碑上,立于校场中央。每日操练前,命我等高声诵读三遍!”
江昊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金石之声。
“自那以后,不过三月。操练之时,无人敢懈怠。夜里,再无人斗殴。上了战场,所有人争先恐后,如狼似虎!只因所有人都知道,向前一步,是封妻荫子,光宗耀祖!退后一步,是身死族灭,万劫不复!”
他说到这里,终于转过头,目光如电,扫过李斯,扫过姚贾,扫过所有刚才还在高谈阔论的文臣。
“诸位大人,你们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是‘术’吗?是‘势’吗?”
“不!”江昊自问自答,声音斩钉截铁,“这就是‘法’!是刻在骨子里的、最简单、最有效的法!”
他猛地转身,再次面向御座,深深一揖,声音中充满了狂热的忠诚与信服。
“臣一介武夫,不懂什么治国安邦的大道理。臣只知道,大秦之所以能一统六国,靠的不是仁义道德,也不是权谋之术!”
“靠的,就是这深入骨髓的严苛军法!是这赏罚分明的帝国律令!”
“臣以为,能让我大秦的兵刃更利,能让我大秦的军令更通,能让我大秦的士卒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的法,就是好法!”
“至于这法是何人所创,是何人所言,它究竟是叫‘法家’,还是叫别的什么……”
江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臣,不在乎。想必,陛下也不在乎!”
轰!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麒麟殿内轰然炸响!
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