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家庄那场名流云集,暗流汹涌的寿宴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那么微不足道,却又那么的安稳。
张玄景的步子不快,他像个寻常的游方道士,目光平静地扫过周遭的一切。
他那身裁剪合体,料子上乘的道袍,以及那张过分俊朗又带着几分疏离的面容,还是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他不在意这些目光。
自从龙虎山下来,他早已习惯了成为视线的焦点。
穿过几条窄巷,他停在一处略显偏僻的院落前。
院墙半旧,门楣上挂着一块木匾,上书“伏羲堂”,字迹已经有些斑驳。
一阵浓郁的草药味从院内飘出,混杂着淡淡的香火气息。
张玄景推开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个穿着明黄色道袍,面容严肃,留着一字胡的中年道人,正背对着他,手持一根铜杵,在石臼里用力地捣着药材。
“咚……咚……咚……”
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响,在安静的院落里回荡。
旁边的小桌上,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笨手笨脚地用毛笔蘸着朱砂,试图在一张黄纸符上画些什么。
只是他哈欠连天,眼皮打架,手一抖,一滴朱砂就落错了地方,毁了整张符。
年轻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偷偷瞥了一眼那专心捣药的中年道人,见他没注意,便飞快地将那张废符揉成一团,塞进了怀里。
张玄景的到来无声无息,一片落叶飘入庭院。
然而,那中年道人捣药的动作却猛地一顿。
他没有回头,但整个人的气机都绷紧了。
就像一只警觉的猎豹,感知到了闯入自己领地的更强者。
院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中年道人缓缓放下铜杵,转过身来。
当他看清张玄景的面容,以及道袍上那隐约可见的,代表着天师府嫡传的细密雷纹时,眼中先是闪过极度的震惊,随后迅速化为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
最后是惊喜。
“玄景师兄!!”
这是一种下位者对上位者,分支对主脉的天然敬畏。
“茅山弟子林九,见过龙虎山小师兄。”
林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快步上前,对着张玄景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言语间满是郑重。
不久前,张玄景送了他几道五雷正法的符咒,救了他三次性命。
还来不及前往龙虎山拜谢。
今日便见到张玄景了。
关于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小师兄的传闻,早在异人界传得沸沸扬扬。
陆家庄一人压服同代,迎鹤楼硬撼全性,甚至逼得全性掌门无根生狼狈奔逃……
桩桩件件,都如同神话。
林九本以为这些传言多有夸大之处,可今日一见,他才明白,传言非但没有夸大,甚至可能还远远低估了对方。
他站在那里,明明没有释放任何气息,却像一座深不可测的渊渟岳峙,其内蕴含的力量,让林九这个常年与僵尸鬼物打交道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师父,你跟谁说话呢……”
那个叫文才的年轻人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人,又看到自己一向严肃的师父竟然对着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行此大礼,不由得愣住了。
“混账东西!没看有贵客临门吗!”
林九脸色一板,回身对着徒弟就是一声呵斥,那股子威严劲儿,跟刚才判若两人。
“小师兄来了,文才,快去沏茶!把你藏起来的那些好茶叶拿出来,要是敢拿那些茶末子糊弄,我打断你的腿!”
“啊?哦哦!”
文才被吼得一个激灵,猛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龙虎山的那位小天师吗?
不到一年的光景。
小天师气度大变!
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差点又把桌上的砚台给带翻。
他慌慌张张地应着,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张玄景,一边小跑着进了屋。
“劣徒顽劣,让小师兄见笑了。”
林九转回头,脸上又恢复了恭敬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