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森林的瘴气如同流动的墨汁,将正午的日光晕染成诡谲的绛紫色。
我踩着腐叶前行时,靴底突然陷入半寸——这不是普通落叶的柔软,倒像是某种活物的喘息。墨尘的折扇地合拢,象牙扇骨精准地抵住我即将落下的左脚踝。
陛下,您看这片苔藓。他半蹲的姿势仍保持着优雅,狐眼在氤氲雾气中亮得惊人,真正的阴生植物不会在叶面凝结如此规则的露珠。
我顺着他指尖望去,那些晶莹剔透的水珠正以肉眼难察的频率微微颤动,在枯枝败叶间勾勒出半隐形的六边形轮廓。昨夜刚下过雨,可这些水珠却诡异地保持着完美球形,仿佛被无形的力场禁锢。
蛮牛粗重的呼吸突然顿住,他腰间悬挂的蛮族图腾突然发出低沉嗡鸣,兽首吊坠上的松石眼瞳泛起红光。
是幻术。冷月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苍白的手指正抚过腕间情报官特有的银质手钏,十二枚铃铛状的构件已有三枚转为墨色,天眼记录过类似阵法,北境巫祝称其噬影阵,能将误入者的影子剥离实体化为杀手。
墨尘突然轻笑出声,折扇在掌心转出漂亮的弧光:巫祝们总是喜欢故弄玄虚。他折下一段枯枝,以扇骨碾碎苔藓表面的水珠。
那些水珠落地瞬间竟化作细小的黑色蠕虫,在腐叶间扭曲成诡异的符咒形状。这是南疆化影蛊与西漠迷踪阵的结合体,玄机子倒是会玩杂糅的把戏。夜无影的身形突然在我左后方闪现,青铜面具反射着幽光。
他指间捏着半片断裂的蝶翼,翅膀上的磷粉在接触空气时化作淡蓝色火星:东南方三里,有东西在监视。不必理会。墨尘的折扇指向斜上方,那里的雾气不知何时旋转成漩涡状,真正的杀招在天上。
抬头的刹那,我看见整片森林的树冠正在缓慢转动。那些交错的枝桠逐渐构成巨大的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却被某种暗红色光晕扭曲,本该指向北极星的勺柄正诡异地指向森林深处。墨尘展开随身携带的羊皮卷星象图,朱砂绘制的轨迹与天上幻象竟有七分相似,只是他标注的禁忌符号被特意圈了红。
玄机子把整座森林变成了他的棋盘。墨尘的指尖划过图中代表祭坛的三角形符号,陛下可还记得《九域异闻录》记载的血祭星移?当年前朝国师妄图以此术篡改天命,结果导致三十万大军凭空消失在雁门关。蛮牛突然闷哼一声,他宽厚的手掌按在胸口,指缝渗出的血珠落地即燃。
那些火焰呈现不祥的幽绿色,在地面烧出蜿蜒的蛇形轨迹。冷月心的手钏此刻已有七枚铃铛变黑,她调出的琉璃镜中,无数模糊黑影正在雾中集结成军阵。东南方杀气最重,西北方看似平静却隐有地动。
我报出感知到的情况,掌心的帝王玉印微微发烫。这是权柄对危险的本能预警,比任何密探的情报都更直接。墨尘却突然笑了,折扇轻点星图上的死门方位:玄机子算准了陛下会避实就虚。
他将三枚银针插在羊皮卷的三个方位,形成诡异的三角阵型,这些都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地只有一个。话音未落,整片森林的景象突然扭曲。那些张牙舞爪的黑影化作飘散的黑雾,地面燃烧的幽绿火焰变成普通的磷火。
墨尘的银针在羊皮卷上自动旋转起来,针尖最终稳稳指向森林中心的位置,那里的瘴气不知何时稀薄了许多,隐约可见高耸的石阙轮廓。
上古祭坛。墨尘收起星图时,我注意到他袖口绣着的银线狐狸图案,尾巴尖竟泛着极淡的红光,玄机子需要活祭,而祭坛下方镇压的噬魂花百年一醒,今日恰逢其会。夜无影突然消失在雾气中,片刻后带着半截断裂的黑曜石法杖回来。
杖头镶嵌的骷髅眼窝中残留着星图碎片,与墨尘羊皮卷上的禁忌符号完全吻合。蛮牛用刀劈开前方挡路的巨木,树干横截面突然浮现出螺旋状的符文,在接触空气的瞬间爆裂成漫天光尘。
陛下请看。墨尘接住一片飘落的光尘,那微粒在他掌心凝结成微型祭坛的虚影,这不是幻象,是空间裂隙的前兆。玄机子正在强行撕裂现世与虚空的界限。我突然想起三年前平叛北境时,萨满祭司用活人心脏献祭时的场景。那种空间扭曲的波动与此刻如出一辙,只是眼前的能量场要强上百倍。
墨尘不知何时燃起三炷清香,烟雾并未向上飘散,反而在他身前凝聚成半透明的卦象。坎上离下,既济卦。他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