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蜷缩起来,好似要将自己缩进这织物纤维的最深处。
白战立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投下一片沉沉的阴影,恰好笼罩住床上那团裹得密不透风的小女人。
他看着妻子这副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模样,心中是又好笑又无奈,更多的却是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疼惜。
方才那场意外,对她这般骄傲的人儿来说,无异于天崩地裂。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撩起玄色锦袍的下摆,动作轻缓地在床沿坐下。
身下昂贵的紫檀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承重轻吟。他伸出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试探性地、极轻柔地去拉蒙在她头顶的锦被一角。
声音低沉醇厚,刻意放得比平时更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试图驱散这凝重的空气:“小笨蛋…裹得这般严实,是打算将自己闷死在被子里不成?快出来透透气。”
锦被下的身躯明显僵了一下,随即裹得更紧了,像个密不透风的茧,连一丝缝隙都不肯留。
里面传来一声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的抗拒,细如蚊蚋,却透着斩钉截铁的固执。
白战的手停在半空,指尖感受到锦缎光滑冰凉的触感。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那深入骨髓的羞耻感像一层坚冰,非片刻温情所能融化。
看着她宁愿窒息也不肯面对自己的倔强,他心尖那点疼惜瞬间盖过了无奈。罢了,欲速则不达。
他收回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袍角精致的刺绣纹路,沉吟片刻,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他刻意提高了些音量,语气带着几分安抚,又故意透出要离开的意思:“好吧,拗不过你。那你先好好歇着,莫要再哭了,仔细伤了眼睛。更深露重,想必你也饿了…为夫去小厨房,给你弄些温热的羹汤点心来,垫垫肚子再睡。”
说罢,他站起身,锦袍窸窣作响,脚步声清晰地、不疾不徐地朝门口走去。
那脚步声像踩在拓跋玉紧绷的心弦上。她屏住呼吸,耳朵竖得尖尖的,捕捉着外间的一切动静。
吱呀——内室雕花的楠木门被拉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紧接着,是门轴转动、门扇轻轻合拢的闷响,最后是门闩落下的“咔哒”一声轻扣。声音落定,如同解开了无形的枷锁。
被子里紧窒的空气几乎让她窒息,心脏狂跳得快要破膛而出。
又屏息凝神地等了好一会儿,确认外面再无一丝声息,那沉甸甸的、让她芒刺在背的目光也消失了。
拓跋玉才像濒死的鱼儿终于浮出水面,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将锦被掀开一条细如发丝的缝隙。
一只湿漉漉、犹带着惊惶的杏眼,透过这狭小的视野,紧张地窥探着内室。
烛火摇曳,光影在紫檀木家具上流淌。视线所及,空无一人。
只有博山炉里残余的安息香,袅袅升腾着最后一缕极淡的青烟。
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松弛,那口堵在胸口、几乎要将她憋死的气息,终于长长地、颤抖着吁了出来。
随着这口气的呼出,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软了,沉重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席卷而来。
她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被褥里,虽然那份蚀骨的羞耻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挥之不去。
但至少,暂时避开了那让她无地自容的目光,获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她抬手抹了把脸上未干的泪痕,指尖冰凉。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拓跋玉心神稍定,正犹豫着是该继续躲着还是起身去衣柜里取中裤时,外间再次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无比!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绷紧如满弓。
吱呀——门再次被推开。
白战伟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中稳稳端着一个红木托盘。
托盘上,一只青玉小碗正氤氲着热腾腾的白气,旁边配着几块小巧精致的荷花酥和玉露糕,散发着清甜诱人的香气。
他反手轻轻带上门,动作从容不迫,目光却如鹰隼般精准地锁定了床上瞬间僵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