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眼底翻涌的赤红血丝:“不肖弟子龙隐,叩拜各位师叔!”
云崖子焦尾藤杖横截其肘,杖身陈年包浆映出白战痉挛的手背肌腱。枯竹般的指节托住百钧之力:“百载风雪蚀骨...”
藤杖龙鳞纹硌着衣料磨出碎屑,“难为你还记得回山的路。”
白战肩骨倏然下沉三寸,喉间哽咽如塞砾石:“弟子髀肉复生...筋骨尚存!”
痉挛五指死死抠进藤杖龙鳞纹,玄色袖口在包浆处磨出深痕:“此身纵化齑粉,不敢忘归云阶石径...”
白战回首时,玄氅如夜翼扫过案沿,琉璃盏中残酒泼出蜿蜒的夔龙形水痕。“念玉!过来拜见三位师叔祖!”
“是,父亲。”少年自席间弹身而起,酸枝木墩翻倒的闷响中,青铜剑鞘尾箍磕中案角。
螭首吞口与青玉带钩相击迸出冷冽星火,惊得藻井裂隙间栖息的灰雀扑翅撞向描金的殿柱。
少年垂目,捧拳行礼的姿态带着刻意模仿的僵硬:“晚…晚辈龙念玉,拜见师叔祖。”
“龙氏麟儿竟这般大了?”云崖子声若洪钟震得梁尘簌落,“上前来!”
白念玉踉跄半步,风鸣子袖中忽飞出一道流火。他本能拔剑格挡,青铜剑身“铮”地截住赤红玉珏,夔龙纹在交击处浮现金芒。
“善!”玄露子含笑将玉珏弹入剑镡,“北海寒玉所铸夔龙珏,今日归位!”
玉珏熔进青铜剑的瞬间,白念玉虎口迸裂的血珠竟化作星屑飘散。
白战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天工锻器谱》记载的“血炼认主”!
拓跋玉试图起身,孕腹阻碍前倾,白战忙托住她手肘。
“坐着回话。”云崖子藤杖轻点她面前地砖。风鸣子却上前三步,星盘平举齐眉,这是蓬莱岛对待孕妇的特礼。
“妾身龙氏,见过几位师叔”拓跋玉颔首时汗珠滚落颈间。胎动突然加剧,腹侧鼓起小包。
玄露子蹲身按脉:“双脉滑利如珠,当是贤嗣躁动。”
玄露子解下药囊塞来:“山里采的党参,给你娘子补气。”
“谢师叔厚赐!”白战躬身深施一礼,双手恭敬接过,纳入怀中。
殿内几人正寒暄叙旧,殿外长廊忽地传来一声清朗的笑骂,裹挟着山风穿透雕花门扉:“嘿!你们三个老酒鬼,吃独食也不等等我?忒不地道!”
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几分佯装的怒意,却难掩其中的亲近快意。
众人闻声皆是一怔,旋即面露惊喜。白战与重阳子反应最快,默契地同时后退半步,撩袍便拜,齐声道:“弟子拜见掌门师伯!”
声落,殿内侍立的三百名弟子如同被风拂过的劲松,唰地一声,动作划一地躬身高呼,声震殿宇琉璃瓦:“恭迎掌门师伯!”
门口光影晃动,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已踱入殿中。来人正是蓬莱仙岛掌门——蓝鹤唳。
他身着云纹鹤氅,面容清癯,双目湛然若寒星,嘴角含着一丝既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他随意地挥了挥宽大的袍袖,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劲力无声拂过,温声道:“罢了罢了,都起来吧,自家地方,不拘这些虚礼。”
那股力道恰到好处,令行礼的众人不由自主地直起身来。
蓝鹤唳信步走到三位师弟面前,目光扫过他们身前案几上已开了泥封的酒坛和冒着热气的珍馐。
故意板起脸,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那眼神分明在说:瞧你们干的好事!
玄露子见状,连忙堆起笑容起身,搓着手道:“哎呀,掌门师兄息怒,息怒!都怪云崖子师弟腹中那条千年酒虫馋得打滚,实在按捺不住,这才拖着我们两个老家伙,心急火燎地跑来太虚殿,想先讨一杯解解馋,绝非有意怠慢师兄……”他边说边向云崖子使眼色。
一旁的云崖子正拎着酒葫芦,闻言呛了一下,瞪圆了眼刚要反驳,却被风鸣子洪亮的大笑声抢了先:“哈哈哈!玄露师兄,你这锅甩得忒不地道!明明是你自个儿心痒难耐,念叨着要早早瞧瞧龙隐那小子带来的新奇玩意儿,才嚷嚷着‘掌门师兄素来大度,不拘小节,咱们先走一步无妨’,这会儿倒赖云崖师兄的酒虫了?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