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宁静,是被一道闪电般的灰影撕裂的。
一只硕大的狸花猫,不知从哪个角落倏然窜出,“喵呜”一声尖利的长啸划破空气,直冲庭院中央。
它圆睁的琥珀眼珠带着狡黠的野性,蓬松的尾巴高高翘起如旗杆,毫不客气地将春桃刚小心浇灌过的几盆秋海棠撞得花枝乱颤,粉白的花瓣簌簌跌落泥中。
“哎哟!”春桃低呼一声,手中铜壶的水洒了小半,湿了裙裾,惊得小脸煞白。
锦书心头急得像被猫爪挠过。眼见那狡黠的狸花猫非但未被她的低斥吓退,反而得寸进尺地窜上窗台。
毛茸茸的尾巴得意洋洋地扫过紧闭的雕花门扉,她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王妃有孕在身,最忌惊扰,王爷更是军旅出身,浅眠易醒,若被这孽畜吵醒……后果不堪设想!
她粉面含煞,压着嗓子对一旁吓呆了的春桃低喝道:“愣着作甚!快去取竹扫帚来!仔细着些,务必将这恼人的东西赶出东院去!”
春桃如梦初醒,胡乱应了声“是”,也顾不得泼湿的半幅裙裾,扔下铜壶便踉跄着冲向院角堆放杂物的耳房。
一时间,东院这方精心维持的宁静彻底被撕得粉碎。
那狸猫像是通了人性,故意逗弄。春桃刚拖着比她人还高的竹扫帚气喘吁吁地跑回,它便“喵呜”一声,灵巧地从窗台跃下,直扑锦书脚边!
锦书惊呼后退,绣鞋绊在滚落脚旁的一个彩线团子上,身子一歪,幸而扶住了廊柱才未跌倒。
那猫儿却已借力一蹬,窜上了院中的一株丹桂,撞得满枝金黄粟米般的桂花簌簌如雨下。
?锦书钗环散乱,鬓边汗湿了几缕青丝,又气又急,指着树上:“那里!快!”
春桃得令,双手抡起沉重的竹扫帚,用力朝着枝叶间捣去。
“哗啦啦!”
枝叶狂摇,桂花落得更急,惊起了几只栖息其间的雀鸟,扑棱棱飞散开去。
扫帚沉重的力道带得春桃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沉重的帚头“哐当”一声砸在花坛边缘,震得旁边一小盆未开的水仙歪倒在地,泥水四溅!
? 猫儿受惊的尖利嘶叫、锦书压抑的惊呼、春桃笨拙挥舞扫帚的呼呼风声、竹竿刮擦地面的刺耳噪音、花盆翻倒的碎裂闷响、雀鸟惊飞的扑翅声……
这些喧嚣如同投入静水的巨石,涟漪猛烈地扩散开去,狠狠撞击着主卧那扇厚重的门扉。
内室,层层叠叠的锦绣帷帐深处,缠绵的暖意尚未散尽。
白战有力的臂膀环抱着拓跋玉,鼻翼间萦绕着她发间清雅的兰香和孕中女子特有的、带着一丝甜蜜奶味的温香。
拓跋玉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正沉,一只手无意识地护在已显圆润的小腹上,恬静得如同一幅工笔画。
“哐当!哗啦——!喵呜——!”
一连串刺耳至极的噪音,宛如冰冷的铁锥,瞬间穿透了帐幔的阻隔,狠狠扎进了白战的耳膜。
他浓黑如墨的剑眉骤然锁紧,紧闭的眼睑猛地弹开。那一刹那,烙印在骨血里的武将本能让他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瞬间绷紧如铁石。
眼底掠过一道鹰隼般的锐利寒光,右手下意识地就向枕下摸去,那是他安放匕首的位置。
直到掌心触及妻子温热滑腻的肌肤,感受到她因受惊而在梦中发出的细微嘤咛,那温软的身体更紧地依偎向他,才将他狂飙的警觉猛地拉回现实。
这里是他的家,他的卧榻,他的妻儿所在。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戾气,绷紧的肩背缓缓松弛。
之后慵懒的侧过头,看见熹微的晨光透过窗纱缝隙,柔柔地勾勒出妻子略显不安的睡颜。
长睫如蝶翼般不安地颤动,眉心微蹙。白战眼中翻涌的怒意迅速被深沉的怜惜取代。
他极轻极缓地抽回被压得有些发麻的手臂,仔细地替拓跋玉掖好被角,确保每一寸缝隙都密不透风,这才悄无声息地掀开锦被一角,翻身下榻。
深秋清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仅着贴身月白色中裤的健硕身躯。
精赤的上身,宽阔的肩背,虬结的肌肉线条在昏暗中起伏如连绵的山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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