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软的肉糜粥,一直温在灶上,您用些吧?”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古井的石子,在空旷寂静的内室漾开清晰的回音。
白战像是从一个深远的梦中被强行拽回,肩头微微一震。
他下意识地、近乎本能地再次紧了紧握着拓跋玉的手,仿佛那是他在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望着妻子毫无生气的脸庞,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感似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闭了闭眼,似乎想将眼底翻涌的酸涩压下去,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从干涩的喉咙深处挤出一个低沉短促的字:“进!”
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被长久沉默扼住的滞涩。
门扉无声地被推开一条缝,李嬷嬷侧身而入。跟在她身后的是侍女锦书,双手捧着一个黑漆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冒着袅袅热气的白玉碗和一柄同色的玉勺。
屋内浓重的药味和压抑的气氛让锦书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她低眉敛目,视线只敢落在自己脚尖前三寸的地毯花纹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惊扰了什么。
李嬷嬷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床榻边那个挺拔却笼罩着巨大哀伤的身影上。
王爷的袍服带着褶皱,下颌冒出了一层青黑的胡茬,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红丝。
眼下的乌青浓重得犹如墨染,整个人透着一股心力交瘁、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她的心狠狠一揪,疼惜与担忧交织。她没有多说一句劝慰的话,只是安静地走到床边那张紫檀木矮几旁,示意锦书上前。
锦书会意,轻手轻脚地将黑漆托盘放在矮几上,动作轻盈得大有如羽毛落地。
那白玉碗中的粥水微微荡漾,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米粒的清香,与屋内的药味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放好托盘后,锦书立刻垂手后退,悄无声息地站到内室角落的阴影里,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墙壁。
李嬷嬷深吸一口气,敛去眼底的湿意,这才端起那白玉碗。碗壁温润,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她双手捧着,恭敬地弯腰递到白战面前:“王爷,趁热用些吧。您若是也倒了,王妃醒来该心疼了。”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说得极轻极缓,生怕惊扰了床上沉睡的人。
白战的目光这才从拓跋玉脸上缓缓移开,落在眼前那碗稠白的肉糜粥上。热气蒸腾,模糊了他眼前的一小片空气。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抬起那只没有握着妻子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玉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不愿放开妻子的手,去拿玉勺。只是将碗凑到唇边,喉结用力地滚动着,几乎是机械地、狼吞虎咽般将那温热粘稠的粥水两三口灌了下去。
暖粥滑入冰冷的胃腑,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却丝毫无法驱散盘踞在四肢百骸的寒意和对妻子的忧惧。
粥碗很快见了底。白战习惯性地、几乎是刻入骨髓的本能动作,伸出右手探向自己玄色锦袍的袖袋深处。
那里,珍藏着一方柔软的、带着妻子体温回忆的素绢。
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在无数个思念煎熬的夜晚,在每一次出征前的生死诀别时刻,他都会摩挲它,嗅着上面若有似无的、属于她的冷冽幽香,汲取坚持下去的力量。
尤其是在此刻的煎熬时光里,这方素绢几乎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是他与昏迷妻子之间唯一的、有形的精神联结。
然而,指尖触及的,只有光滑冰凉的锦缎内衬。袖袋中空空如也!
白战的身体瞬间僵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
他猛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近乎粗暴地翻动着那只宽大的袖袋内衬。
没有,再翻另一只袖袋,也没有。他霍然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旁的紫檀木凳,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得角落里的锦书浑身一颤,差点惊呼出声,连忙死死咬住下唇。
李嬷嬷也惊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