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浓重讽刺意味的弧度,随即又化为更深的无奈和烦躁。
这小丫头,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这嗓门,简直能抵得上军中传令的号角了。
就在这时,拴好马车、落后几步的亲卫江木,刚刚跨过高高的将军府青石门槛。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上赶路沁出的薄汗,几缕汗湿的黑发贴在棱角分明的额角,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气息。
他一边平复着略急促的呼吸,一边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映入眼帘的,恰好是楚言被那小丫鬟跳着脚伸手欲拦,以及楚言那副被气得哭笑不得的古怪表情。
夕阳的金辉斜斜地打在他俩身上,勾勒出一种奇异的、略显滑稽的剪影。
江木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笑意的桃花眼,倏地亮了一下,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嘿,楚言这家伙,平时在营里对着敌人横眉冷对、杀伐果断的模样,这会儿竟被个小丫头闹得没脾气了?
这热闹不看白不看!他顿时来了精神,卸下了一路奔波的疲惫,也不急着上前解围。
反而放慢了脚步,双手抱臂,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悠闲姿态,慢悠悠地踱到二人跟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好好调侃好兄弟几句,比如“呦,楚大人这是唱的哪出?强抢民女还是被民女强拦?”之类的浑话……
然而,就在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真正落在那小丫鬟脸上,捕捉到她因激动和用力呼喊而微微抬起的下颌线条。
看清她那因羞愤和紧张而泛红的眼角眉梢,尤其是那双此刻正警惕地盯着楚言、圆睁着的杏核眼时。
仿佛一道无声的、裹挟着万钧之力的九天惊雷,毫无预兆地、结结实实地劈中了江木的天灵盖。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又猛地逆流冲上头顶。
江木脸上的慵懒笑意像被寒冰瞬间冻结、粉碎,消散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狂喜交织的剧烈痉挛。
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那口气噎在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怪响,仿佛溺水之人垂死的喘息。
整个世界的声音骤然消失了。楚言不耐烦的低语、小丫鬟刺耳的尖叫、梧桐叶的沙沙声、晚风的呜咽,统统不见了。
只有他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巨响,“咚咚!咚咚咚!”震得耳膜生疼,几乎要破腔而出。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张脸上,瞳孔剧烈地收缩、放大,犹如遭遇了世上最恐怖的深渊和最炫目的幻境。
他想开口,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铁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单音节:“你…你…你…你……”
那个无比熟悉、日夜萦绕心间、又被他亲手埋葬在记忆最痛处的名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努力地翕动着嘴唇,脖颈上的青筋因为极度的用力而可怕地暴凸起来。
额角的冷汗瞬间沁出,顺着紧绷的脸颊线条滑落。
胸腔里翻江倒海,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洪流般冲撞着他的理智堤坝,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青……青儿?!”终于,干涩枯裂的喉咙如同锈死的门轴被强行扭动。
艰难无比地、带着难以置信的哭腔和浓重的鼻音,硬生生挤出了这两个字。
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微弱得几乎被风吹散。
这名字出口的刹那,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巨大的冲击让江木挺拔的身躯晃了晃,脚下虚浮,险些站立不稳。
他急促地、贪婪地深深吸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将胸膛炸开的激烈情绪风暴。
震惊如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淹没;狂喜像山洪爆发,冲垮了无数个日夜累积的绝望。
而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则死死缠绕着他,怕这只是一个阳光下的泡沫,一碰即碎。
怕这声呼唤之后,眼前的身影便会像从前无数个梦中那样,烟消云散。
他猛地抬手,不是走向楚言,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和笨拙,一把牢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