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存的一丝意志被这灭顶的宣告碾得粉碎,再也支撑不住那早已千疮百孔的贵族尊严,双膝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断,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这一跪,砸碎的不仅是他的膝盖,更是整个定国公府数代积累的赫赫威名和看似坚不可摧的根基。
滚烫的茶水浸透了他华贵的袍服下摆,紧紧贴在小腿上,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惊的黏腻冰凉,却远不及他心底蔓延开来的寒意万分之一。
“王爷!王爷息怒!臣……臣……” 刘衍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濒死的呜咽,他挣扎着想抬头,想辩解,想抓住哪怕一丝渺茫的生路。
可白战那居高临下、毫无温度的目光,如同万载玄冰,将他所有的话语都冻僵在喉咙里。他只能徒劳地、绝望地望着白战,嘴唇剧烈地哆嗦。
而地上的刘嬷嬷,在听到“万人坑”的刹那,身体骤然爆发出最后一丝回光返照般的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拉到极限的声响。
浑浊的眼白猛地翻起,竟是被这极致的恐惧彻底吓得晕死过去,彻底瘫软在那摊污秽之中,再无一丝声息。这景象,更显出几分地狱般的惨怖。
花厅内落针可闻,只剩下刘衍粗重绝望的喘息和门外呼啸而过的、带着料峭春寒的风声。
那些平日里在朝堂上或侃侃而谈、或明争暗斗的官员勋贵们,此刻一个个面色惨白如纸,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粒尘埃,消失在沉重的空气里。
长公主白薇薇带来的宫廷秘辛、欺君铁证,战王白战冷酷无情的步步紧逼和灭族威胁……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朝堂倾轧,而是足以引发滔天血浪、彻底清洗权力格局的雷霆风暴!
没有人敢在此刻发出一丝声响,唯恐那带着血腥味的寒刃下一刻就落到自己头上。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在这片仿佛凝固了时间的死寂中,白战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瘫跪在地的刘衍身上。
他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掌控一切的漠然,仿佛眼前跪着的不是一个堂堂国公,而是一具早已被宣判了死刑的枯骨。
“息怒?” 白战的薄唇终于再次开启,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般刺穿死寂,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微微俯身,玄色王袍的衣角纹丝不动,压迫感却如同实质的山峦般倾泻而下,“国公爷,你让本王如何息怒?”
他的目光转向地上散发着恶臭、已然昏死的刘嬷嬷,如同在看一团肮脏的垃圾。
“本王查了十年。”
“十年!”
白战的语气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血的冰凌,狠狠砸向刘衍!
“十年血泪!十年不眠之夜!本王麾下多少大好儿郎埋骨沙场,换来的是一纸诬告义父谋反的矫诏!是本该千刀万剐的仇人安享富贵!是本王的妻子……本王捧在心尖上的人……”
白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深藏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戾痛苦在眼底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寒冰覆盖,“被你们当作牲口一样贩卖!被你们踩在泥泞里践踏!”
他猛地直起身,周身爆发出令人肝胆俱裂的恐怖气势,如同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魔神!整个花厅的温度骤降!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欺君罔上,包藏死囚,构陷忠良,残害王妃!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白战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裁决之力,“你定国公府,便是这滔天罪恶的巢穴!你刘衍,便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猛地抬手,指向门外,动作带着决绝的杀伐之气!
“苍狼卫何在?” 白战的厉喝如同金铁交鸣,瞬间撕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喏!!!” 门外早已肃立待命的亲卫,齐声应诺!
那整齐划一、饱含杀伐之气的怒吼,如同惊涛拍岸,瞬间灌满了整个花厅,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沉重的铁靴踏地声如同催命鼓点,轰隆而至!
门被轰然推开!
一队身披漆黑重甲、面覆狰狞鬼面的玄甲锐士,如同从地狱涌出的黑色洪流,挟带着凛冽刺骨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