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口的箭伤开始渗出金色液体,在晨光中勾勒出少女熟悉的轮廓——那是十三年前在玉门关外,他第一次遇见奴奴的模样。
(回忆)?贞观十七年秋,十六岁的莫寒作为斥候独闯匈奴领地。
在月牙泉边,他撞见被狼群围困的少女。她穿着不合身的皮袄,赤足踩着黄沙,手中竟握着柄残缺的环首刀。
少女左眼天生异瞳,在沙暴中泛着金色微光。她自称“奴奴”,是金帐汗国逃婚的郡主。
当莫寒为她挡下狼王致命一击时,她忽然踮脚在他颈侧咬出血痕:“记住,这是奴奴的记号。”
逃回汉营那夜,奴奴用金雀羽毛在莫寒心口刺下同款纹样。她将一枚银铃系在他腰间:“当铃声响起,奴奴会回到你身边,无论生死。”
(现世)?莫寒头痛欲裂,脑海中同时浮现两个画面:奴奴被萧玦按在祭台上灌下金雀蛊的惨状,以及她笑着为莫寒包扎伤口的温柔模样。
银铃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莫寒心口的箭伤裂开,飞出无数金色符咒。
这些符咒在空中组成奴奴的面容,却逐渐变成萧玦阴鸷的冷笑。
萧玦的声音直接在莫寒脑海中响起:“杀了白战,奴奴就能完全属于你。”
与此同时,真正的奴奴魂魄通过银铃发出微弱呼唤:“寒哥哥...活下去...”
莫寒割破手掌将血洒向银铃,金色符咒突然调转方向扑向萧玦。原来奴奴当年暗中在银铃里藏了禁术,以饲主之血为引,可召魂魄归位。
恰在此时,那枚染血的银铃突然碎裂。莫寒在满地碎渣中拾到半片金雀羽,上面用鲜血写着:“寒哥哥,奴奴回家了。”
夕阳的余晖刺入帐中时,莫寒的掌心仍嵌着那枚金雀羽。上面残留的血迹早已干涸成褐,像一条蜿蜒的蛇,咬住他最后一丝清明。
“莫副将,将军召您即刻赴议。”传令兵的声音裹着沙砾,在帐外打了个旋儿。
莫寒将金雀羽塞进贴身内袋,指尖触到腰间酒囊时顿了顿。
他起身时带倒了酒樽,琥珀色的液体渗入沙地,转眼便被风吹散。
残阳如血,将玉门关的断垣染成鎏金色。莫寒掀开军帐的厚重帘布,帐内骤然亮起——不是晨光的清冷,而是将尽未尽的夕阳余烬。
众将官转头时,甲胄上的鳞片折射出刀锋般的寒芒。
“莫副将身上好重的酒气。”军医赵岐率先出声,草药味与酒气在帐中纠缠。
“昨夜可是去寻神医治伤?”他的目光扫过莫寒腰间鼓囊的皮囊,那是盛烈酒的黑羊皮囊。
校尉李铎的佩刀“当啷”轻响,刀鞘撞在案几上。他看见莫寒的披风下摆沾着沙粒,靴底粘着几片金黄的胡杨叶,显然整夜未归。
白战的目光像淬火的刀刃,从莫寒的鬓角扫到发梢,最后落在他腰间佩剑上。剑鞘上那道新添的划痕在烛光中格外刺目。
白战的目光像淬了冰的箭矢钉在莫寒腰间的黑羊皮酒囊上。
莫副将可知军规?白战的声音冷得像戈壁的朔风,“擅离营帐者,当杖三十。”
莫寒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末将请求...”他的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
“请求什么?”白战抽出佩剑削断他鬓边一缕白发,“请求本帅准你去黄泉追妻?”
剑锋在距离莫寒咽喉一寸处骤然停住。白战怔怔地望着那缕飘落的银丝,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他闭了闭眼,却还是看见拓跋玉躺在棺中的模样。
那时的他绝望如深渊,可如今再忆起往事,他体内的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白战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带着冰碴般的刺痛,又裹挟着滚烫的渴望。
他猛地闭眼,在最后一刻咬破了舌尖,铁锈味的腥甜在口中炸开,那股沸腾的杀意渐渐冷却。白战松开手,佩剑“当啷”坠地。
“莫寒……”他哑声唤道。
话音未落,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帐外传来:“且慢!”
军师谢琅踏着月色走来,广袖在风中翻飞如云:“莫将军乃我军肱骨,若斩之,无异于自断臂膀。”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