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为拓跋玉挡住风沙。远处军营的轮廓在热浪中扭曲,本该飘扬的旌旗却不见踪影。
“不对劲。”白战按住刀柄。玄奘法师忽然按住他肩膀,圆润的手指指向地面——沙土中半掩着半截断箭,箭羽上沾着凝固的血迹。
拓跋玉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孕初期的反应在长途跋涉后愈发强烈。白战正要搀扶,却听见城墙传来机械转动的闷响。
“趴下!”
三支弩箭擦着发梢钉入沙地。城垛上露出几张涂着靛蓝纹面的脸——是西域楼兰的先锋军!
“岳父给的铜丸呢?”白战急问。拓跋玉从袖中抖出刻着字的机关球,指尖却在发抖:“可父王说过,这东西会...”
爆炸声淹没了她的话。玄奘法师的袈裟突然展开成金刚伞,挡住漫天箭雨。烟尘中,白战看见城墙缺口处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副将周淮,此刻却穿着楼兰鳞甲。
“将军别来无恙?”周淮的刀尖滴着血,“王后娘娘的聘礼,可比朝廷给的俸禄丰厚多了。”
爪哇王宫的金銮殿上,琉璃盏被砸得粉碎。
“你竟敢放走他们!”王后凤冠上的珠玉剧烈摇晃,“楼兰的迎亲使团三月后就到,你让我拿什么交代?”
国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佩刀:“本王倒想问问,你何时能调动边军死士了?”刀光一闪,案几应声裂成两半,“那三百精锐,根本不是王宫侍卫!”
殿角阴影里,身着西域服饰的男子轻笑出声:“陛下何必动怒?”他抚摸着腰间镶嵌红宝石的弯刀,“只要您签了这份盟约,楼兰三十万铁骑即刻退兵。”
羊皮卷上赫然写着:割让爪哇十二城,拓跋玉改嫁楼兰王子。
将军府地窖里,拓跋玉点燃最后的火折子。昏暗光线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机关图——正是她父王拓跋嗣的手笔。
“缩地井不是终点...”她指尖划过某处符文,“父王当年改造的是一整条黄泉道,能贯穿七州之地。”
玄奘法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僧袍下渗出黑血。白战这才发现他后背插着半截毒镖。“九宫锁的毒...老衲撑不过今夜了。法师颤抖着掏出一枚青铜钥匙,去敦煌...找守井人...”
门外传来撞木冲击的巨响。拓跋玉突然将铜丸塞进机关凹槽:“夫君,记得我们初见时的那场烟花吗?”
地窖穹顶轰然洞开,无数燃烧的机关鸢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拓跋皇族特有的靛蓝色火焰。冲锋的楼兰士兵被气浪掀翻,白战趁机背起拓跋玉冲向马厩。
黎明时分,三人被逼至悬崖边。拓跋玉的罗裙已被荆棘划得破烂,孕吐让她几乎握不住匕首。
周淮带着追兵缓缓逼近:“公主还是乖乖跟我回去,王后答应留你腹中胎儿全尸...”
白战的雁翎刀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悬崖下方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黑压压的骑兵阵列中,爪哇国王的金色王旗猎猎作响。
“本王的女儿,轮不到你来处置!”国王张弓搭箭,箭簇竟是一枚缩小版的机关铜丸。
爆炸的冲击波将周淮掀下悬崖。白战趁机抱起拓跋玉跳上援军的战马,却听见玄奘法师念了声佛号:“贫僧就送到这里了。”他盘坐在悬崖边,僧衣无风自动,“黄泉道第三处枢纽在...”
一支冷箭贯穿了大师的咽喉。
七日后,敦煌月牙泉。白战撬开青铜井盖,井下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拓跋玉突然按住他的手:“一旦启动,父亲设下的所有缩地井都会崩塌。”
“岳父大人到底在谋划什么?”
“不是谋划...是镇压。”她展开染血的僧衣内衬,上面是玄奘用血绘制的图谱,“当年工部在各地建造缩地井,是为了封印西域魔教的...”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沙丘上,楼兰大军如潮水般涌来,为首的王子戴着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手中长枪挑着颗头颅——正是拓跋嗣!
拓跋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白战猛地将她推进井口:“走!去军营找神机营!”自己却转身横刀而立。
井水开始逆流,拓跋玉在漩涡中拼命伸手:“不!你答应过父王...”她的声音被齿轮咬合的巨响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