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落花,突然醒悟:“那根本不是将军变了一个人,而是他银甲里始终藏着另一副筋骨。
村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几个早起的农妇正蹲在溪边浣衣。见将军骑马而来,她们慌忙低头行礼,却在瞥见披风下露出一截雪白皓腕时红了脸。白战眸光一沉,披风一展便将那点春光遮得严严实实。
小院竹扉吱呀作响,他抱着人翻身下马,格外敏锐的耳力捕捉到卧房里炭盆噼啪的爆响。老管家果然连夜添了银丝炭。榻上锦被铺得松软,还细心地放了暖手的铜炉。
“不弃哥哥…”怀里的人儿突然梦呓,指尖紧紧揪住他的衣襟。白战单膝跪在榻边,小心地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当他要抽身时,却发现她攥着衣襟的指节发白,睡梦中也不肯松开。
窗外晨光渐亮,照见她睫毛上未干的泪痕。白战沉默片刻,他抓起她颤抖的手按在心口,“我在这里,永远都在。”
睡梦中的人儿忽然舒展了眉头。白战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靠在榻边,任由晨光为两人镀上金边。院外传来战马不安的嘶鸣,边疆急报到了。
他低头吻住树儿微启的唇,直到她呼吸再度平稳,才轻轻掰开她的手指,起身时,一枚狼毫自发间飘落,正落在树儿的掌心。
竹帘轻响,白战的身影已消失在晨光中。唯有榻边铜炉里,一块玄冰正在炭火中缓缓融化,那是极北雪狼一族最珍贵的聘礼,百年方得一寸的“寒髓”。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穿透桃林时,树儿正在煎药。药罐里翻滚着黄苓、甘草和晒干的桃花蕊,这是她今晨特意去村口老郎中那里配的方子。
白战昏睡在床榻上,眉心终于舒展,只有紧握的拳头暴露着他仍在抵抗余毒。
“夫人。将军中的毒…其实还缺一味药引。”老郎中在院门外欲言又止。
树儿搅动药勺的手顿了顿,她看着飘落在药汤里的桃花瓣,忽然想起今晨男人在神志模糊时往她手心塞了块硬物,那是半枚染血的玉佩,边缘磨损得厉害,像是常年被人磨挲。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发昏,树儿推开书房暗柜时,铜锁“咔嗒”一声弹开。柜子里整齐码着数十个瓷瓶,每个瓶身上都用朱砂写着日期。
她随手拿起最近的瓶子,倒出来的不是伤药,而是一颗干枯的桃花苞,正是去年今日她簪在鬓边的那朵。
瓷瓶底部压着一张字条,男人凌厉的笔迹力透纸背,“娇娇鬓边桃花,甚美!”
院外忽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树儿冲出去时,白战手里紧攥着她今晨替他换下的染血中衣。合欢散的余毒让他面色潮红,可他嘴角却带着笑,那是树儿三年来第一次见他笑。
“缺的药引…是不是这个?”树儿跪坐在男人身边,将玉佩系在自己腰间。
白战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腰间玉佩上时骤然明亮,他挣扎着起身,从怀中掏出另外半块玉佩,两块残玉在阳光下严丝合缝,内侧刻着八个蝇头小字:“结发同枕席,死当长相思。”
桃花如雨落下,白战终究支撑不住倒在她膝头,滚烫的额头抵着她掌心。树儿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浸透裙衫,不是血,是男人落下的泪。
“娇娇…我们成婚吧。”白战的声音闷在她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