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站在医馆门口,看着那辆消失在巷尾的马车,眼神微微一凝,转身回了医馆后院的小书房。
门一关,立刻从抽屉里取出那只青瓷小碟。晨光斜照进来,碟中残留的蓝色晶体已经干涸,但水面蒸发后留下的白膜痕迹仍清晰可见,像一层薄薄的油皮贴在瓷底。
她用银针尖挑了一点刮下来,放在舌尖轻抿,苦中带涩,还有种说不出的滑腻感。这不是普通药材能有的味道。
“小满。”她唤了一声。
小满正蹲在药房门口数包扎好的药袋,听见声音立马跳起来跑过来,“师父!”
“你去账房拿上个月的茯苓进货单,再把昨天那几份药渣重新筛一遍,找找有没有这种碎晶。”她把小碟递过去,“别用手碰,用夹子。”
小满接过去,凑近瞅了眼,“这玩意儿……看着不像好东西。”
“当然不是。”江知意冷笑,“普通‘蚀骨散’是灰褐色粉末,遇水就化,哪会留下这种膜?这是提纯过的精粹,全城能炼这玩意儿的,只有裴家药坊。”
小满瞪大眼,“他们还真敢往药里掺这个?”
“不止掺,还是定点投放。”江知意指尖敲了敲桌面,“你看这批茯苓,只发给了西市三个铺面,而中毒的病人,恰好都在那一带住。这不是巧合。”
小满咬了咬嘴唇,“那咱们去报官?”
“报什么?”她摇头,“一张药渣,一点碎末,连沈大人昨天都只能靠脉案和用药记录撑场面。没有铁证,裴家一句话就能把咱们压死。”
她盯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压低声音:“你今晚去一趟裴家药铺后院,找找他们的运货账本,或者没寄出的信。尤其是盖着蛇形印的,一定要拿到。”
小满愣住,“我?一个人去?”
“你身形小,又熟悉街巷,白天你还跟着云娘送过药,认得他们后门在哪。”她从柜子里摸出一块黑布面巾递过去,“戴上这个,别碰任何粉末,听见动静立刻撤。回来之前,先绕两圈甩掉尾巴。”
小满郑重地接过面巾,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进怀里,脑海中已经开始反复预演今晚可能遇到的状况。他知道自己肩负着重要的任务,一旦出了差错,不仅可能拿不到证据,还会让师父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夜刚落,风就凉了下来。小满换上一身短打,脚上裹了软布,从医馆后墙翻出去,一路贴着屋檐走。他没敢走主街,专挑窄巷穿行,七拐八绕地摸到了裴家药铺的后院墙根。
墙不高,上面还插着碎瓦片,但他早踩点过了,在东北角有棵老槐树,枝干斜伸过来,正好够攀爬。他手脚并用上了树,借着月光看清院子里没人,轻轻跃下。
耳房亮着灯,里面却没声儿。他趴到窗边,用小刀慢慢撬开一条缝,往里一看——桌上堆着几叠单据,最上面那份写着“西市分号三月药材调拨”,下面压着个信封,火漆印是条盘蛇。
他心跳加快,等了一会儿,确认没人回来,这才推开窗子钻进去。屋里全是药味,混着陈年纸张的霉气。他顾不上细看,一把抽出那封信拆开,只扫了一眼,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蚀骨散三斤随茯苓同运,混入健脾饮原料,勿留痕。事成后,按例赏银二十两。”
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蛇形花押。
他赶紧把信塞进怀里,正要退,忽听得远处传来脚步声和灯笼晃动的光。他来不及关窗,直接翻身上桌,从窗口跳出去,落地时脚下一滑,踩断了墙角一根枯枝。
“谁?”外面一声厉喝。
小满撒腿就跑,贴着墙根疾奔,几次差点撞上巡逻的人。他绕了好几个弯,确定没人追上来,才喘着气回到巷口。刚想拐进通往医馆的小路,突然被人从背后拎住了后领。
“啊!”他惊叫出声。
“别吵!”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回头一看,是云娘,顿时松了口气,“师傅!是我!”
云娘眯着眼打量他,“这么晚了不在医馆守夜,跑这儿来干什么?又偷东西去了?”
“不是!”小满急得直跺脚,“是师父让我来的!我拿到证据了!裴家真的在往药里下毒!”
他说着,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封信,递过去。
云娘接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