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伸手推开屋门，夜风扑进来，吹乱了油灯的火苗。
她刚跨出门槛，身后传来云娘的声音：“江知意。”
她停下。
“你要是倒了，这条路上的人，就真的没指望了。”
江知意回过头，笑了笑：“所以我不会倒。”
她走出巷子，脚步放慢了些。城南这一带路灯稀疏，地面坑洼，她走得小心，脑子里却一遍遍过着那几张面孔、几个地名。
转过街角时，一道月白身影悄无声息落在屋檐上。
萧砚站在那儿，折扇夹在指间，目光落下来。
“这么晚了，去哪儿？”他问。
“办点事。”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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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
“习惯了。”
他跃下屋檐，落在她面前，没拦路，只是并肩跟着走：“你今天得罪的是宰相背后的世家，不是街头混混。”
“我知道。”她看着前方，“但他们忘了，医者不止他们养的那些太医。”
萧砚侧头看她一眼：“你想拉拢民间大夫？”
“不是拉拢。”她纠正，“是联合。他们是散兵，我是阵眼。只要有人愿意点灯，我就敢点火。”
萧砚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会让巡夜的人绕开南巷和西市一带。你去的时候，别走正门，尽量挑后巷。”
江知意没应声。
“还有，”他补充，“别信任何人第一次见面就答应合作。裴家耳目多，说不定早埋了钉子等着你。”
她这才转头看他：“你不说让我别去？”
“我说了也没用。”他摇开折扇，挡了挡脸上半明半暗的光影，“你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她轻笑一声，继续往前走。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济世堂后巷口。江知意停下脚步：“你回去吧，我从这儿进去。”
萧砚站着没动：“明日开诊，别露出异样。该笑就笑，该骂就骂，像平常一样。”
“放心。”她撩起斗篷一角，“我装傻充愣的本事，比治病还熟。”
她转身欲走，他又叫住她。
“江知意。”
“嗯？”
“下次要去哪儿，提前告诉我一声。”他声音很轻，“哪怕只是知道你在哪儿，我也能睡踏实点。”
她背对着他，没回头，只抬起手挥了挥，像是赶蚊子。
进了后巷，她摸黑走到厨房侧门，推门进去时，顺手把包袱里的黄精放在案上。油灯亮起，她坐在小凳上，从袖袋里掏出那张已被体温烘暖的纸条，展开，对着灯火看了一会儿。
然后她拿起火折子，点燃一角，看着它一点点烧成灰，飘落在水碗里。
窗外风更大了，吹得晾在绳上的药包轻轻晃动。
她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抽出病案簿，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用炭笔写下三个字：**张婆子**。
笔尖顿了顿，又添上两个字：**西市**。
外头传来打更声，二更三点。
她吹熄灯，躺下时，手伸进被褥，指尖触到袖口那枚银针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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