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六年六月,北京的暑气裹着硝烟味,飘进了总理衙门。慈禧太后的宣战诏书,像一道惊雷,砸在了李鸿章的案头——诏书上“与其苟且图存,贻羞万古,孰若大张挞伐,一决雌雄”的字句,几乎要将纸页戳破,落款处鲜红的玉玺,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李鸿章捏着诏书,指节泛白,茶水泼在衣襟上都浑然不觉。他太清楚这道诏书意味着什么:义和团拆铁路、烧教堂,早已惹恼列强;如今向十一国宣战,等于把中国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天津的租界已被义和团围攻,各国军舰正往渤海湾集结,一旦开战,北洋水师的军舰、刚修通的铁路、辛苦建造的船坞,都将成为战火的祭品。
“老佛爷这是疯了!”李鸿章猛地将诏书拍在案上,声音里满是悲愤,“她想借义和团的刀杀洋人,却忘了鸦片战争的教训——就凭那些拿着大刀长矛的拳民,能挡得住列强的坚船利炮?到头来,还得水师和百姓替她买单!”
就在他怒火中烧时,张之洞的密电从武昌发来,只有八个字:“坐视亡国,不如另谋。”李鸿章盯着这八个字,心里的念头终于清晰——这些年,他办洋务、建水师、修铁路,为的是救中国,不是保大清;慈禧要把中国拖入绝境,那这腐朽的清廷,便没有再保的必要。
他立刻让人叫来北洋水师驻京联络官,压低声音吩咐:“速电丁汝昌、李和,让北洋水师全军进入一级戒备,‘海天’‘海圻’号守住渤海湾,绝不让列强军舰靠近旅顺、威海卫;再电吴安康、裴荫森、陈良弼,让南洋、福建、广东水师分别守住长江口、台海、南海,谁也不准听朝廷的调令去‘助战’义和团——咱们要保的是中国,不是清廷!”
联络官刚走,张之洞的信使就到了,带来一封密信。信里说,湖广、两江、两广的督抚已暗中联络,若慈禧执意开战,便联合四大水师,通电“东南互保”,再伺机推翻清廷,另立新政——信的末尾,张之洞特意标注:“四大水师握有兵舰、铁路、军火,是成事的关键,需李中堂牵头,稳住水师人心。”
李鸿章攥紧密信,目光望向窗外——远处的胡同里,义和团正举着“扶清灭洋”的旗帜呼啸而过,百姓们躲在门后,眼里满是恐惧。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与四大水师达成共识,否则一旦战火燃起,一切都晚了。
此时的威海卫,丁汝昌刚收到李鸿章的密电,就立刻召集李和、邓世昌等管带开会。电报在众人手中传阅,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烟杆敲击桌面的声音。“老佛爷要宣战,是想让咱们水师去当炮灰!”邓世昌猛地站起身,拳头砸在桌上,“当年马尾海战,咱们就是因为朝廷昏庸才吃了败仗,如今还要重蹈覆辙?我不同意!”
李和接过话头,语气沉稳却坚定:“李鸿章大人的意思很清楚——保中国,不保清廷。咱们北洋水师有‘海天’‘海圻’两艘万吨舰,还有换了新炮的‘定远’‘镇远’支援,只要四大水师联手,不仅能挡住列强,还能推翻清廷,让中国走新政的路。”
丁汝昌磕了磕烟锅,烟灰落在电报上:“我跟着北洋水师几十年,从‘定远’到‘海天’,盼的就是中国能强起来。如今慈禧要毁了这一切,那这清廷,咱们就反了!”他看向众人,“从今日起,北洋水师不听朝廷调令,只听李鸿章大人和水师总署的命令——谁敢违令,军法处置!”
决议很快传到南洋、福建、广东水师。吴安康在“定远”号上召集官兵,将宣战诏书和李鸿章的密电一并宣读,最后问:“你们是想跟着清廷送死,还是跟着水师保中国、谋新政?”水兵们齐声高喊:“保中国!谋新政!”声音震得长江水都泛起涟漪。
裴荫森在“镇远”号上,把清廷克扣水师经费、放任义和团破坏铁路的事一一讲给官兵听:“咱们换炮的钱,是工匠们省吃俭用攒的;咱们巡防台海,是为了让百姓不受日本欺负。清廷要宣战,是不管咱们的死活,不管百姓的死活——这样的朝廷,不值得咱们效忠!”
广东水师的陈良弼,更是直接把“威远”号开到珠江口,对着广州城的清廷官员喊话:“水师只保中国海疆,不替清廷卖命!若朝廷再逼咱们去打洋人,‘威远’号的主炮,第一个对准的就是广州的督署!”
四大水师的异动,很快传到北京。慈禧看着裕禄递上来的密报,气得浑身发抖:“李鸿章、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