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三支小小的安瓿瓶——
透明的玻璃管里装着像水一样的液体。
又摸出一个小指大小的金属指套，上面嵌着极其微小锋利的点。
还有那管软糯凝胶状的纳米黏膜修复胶。
季少渊的目光定在那三支安瓿上。
玻璃管上没有任何标签，只有瓶身靠近封口处，用极细激光蚀刻出的一个肉眼几乎看不清的标志——
一枚微缩的、抽象的、嵌着锆石黑瞳的骷髅头！
轰！
季少渊脑子里像是炸了个惊雷！
是那个标志！
夫人那装天价救命药的白色小玉瓶上的骷髅头！
那是……“鬼医圣手”的身份标识！
这三支药……
是夫人拿出来的？
夫人终究还是心疼他的？
一股绝处逢生的暖混合着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刷过他全身。
他艰难地抬起没输液那只手，想去够儿子的小手。
“夫人……我……”
啪嗒。
他指尖还没碰到药瓶，就被江小七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了手背。
声音清脆。
微红的手指印立刻浮了起来。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江小七嗤笑一声，双手抱胸站在床边，眼神凉飕飕地钉在他脸上，
“没那闲工夫给你炼药。你儿子掏的，他自己瞎捣鼓的玩意儿。死马当活马医呗。”
季少渊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本就不多）唰一下退得干干净净。
所有暖意瞬间冻结成冰。
儿子……瞎捣鼓的？
他自己？
他看着儿子那肉乎乎的小手捏着一支安瓿瓶尖端，把金属指套轻巧地旋上去。
那动作……
熟悉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鬼医圣手的神秘天才徒弟？
那个传说中尽得真传却无人知晓身份的关门弟子？
难道……竟是自己这个还没灶台高的亲儿子？！
巨大的荒谬感瞬间淹没了他！
季少渊猛地闭紧了眼睛，视死如归般把头往后一仰。
来吧！死在自己亲儿子研发的不知名药剂手上，这结局……也算挺炸裂的！
“儿子……”
他声音沙哑，带着最后的“遗言”腔，“下手……利索点。爹地要是没了……骨灰盒……”
他想起老二之前的话，绝望中竟还带出一丝审美挣扎，“……挑粉色的……也行。”
江晏安根本没听爹地那套粉色骨灰盒的碎碎念。
他专注地用指套的锋利小点划开安瓿瓶颈部。
药液被吸入一只极其细小的软管一次性推注器里。
然后，他踮起脚尖，小手指捻起那支纳米胶的盖子拔掉，露出细细的针嘴。
“爹地，张嘴。”老大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平静无波。
季少渊悲壮地张开了嘴。
冰凉的凝胶被注射了一点到舌根深处，瞬间化开，带点草木清甜感，很快覆盖了残留的血腥和苦涩。
紧接着，那管装着透明药液注器探了进来。
微凉的液体被缓缓推入咽喉深处。
没有想象中的怪味，只有一股带着微苦的清冽感滑了下去。
四只小脑袋挤在床边，八只眼睛瞪得像探照灯，齐刷刷聚焦在季少渊脸上。
江小七环抱的双臂没放下来，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季少渊苍白汗湿的脸上，落在他因为紧闭双眼而显得格外浓密的睫毛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病房里只有监护仪重新启动后规律的心跳声。
半分钟。
没什么反应。
季少渊躺在那里，像一具被献祭完毕的雕塑。
江晏宸有点耐不住了，小手指戳戳他爹地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腿肚子：
“爹地？还活着不？吱一声？”
季少渊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嗯”。
就在这时，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从那被剧痛折磨到麻木